追风隼的爪上还沾着灰烬,陈墨伸手取下那半截焦黑的令签。他没说话,只是将令签按在案上,指尖顺着断裂处划过,目光落在胡万三船队航线图的北端——渤海湾外岛。
“空载返航。”苏婉娘站在一旁,声音压得极低,“七艘盐船,进出时间错开三日,但停靠位置完全重合。”
柳如烟已取出《风月录》,翻到夹页中一处暗记。“这几家商号三个月前刚换了东家,印章底下藏着狼头纹。我查过账册流转,他们认购‘龙票’用的是南境银票,可源头却是突厥商团在龟兹的兑点。”
完颜玉蹲在墙角,正用匕首挑开一块松动的地砖。他从下面抽出一本紫檀封皮的账册,封面上写着“盐税实收”,翻开背面,却是一串串突厥数字,密密麻麻记录着“龙票”售出数量与对应交付的狼头镖批次。
“每卖一张,草原就送一枚镖。”完颜玉抬头,“不是交易,是押货。”
陈墨站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他取来几根金穗稻杆,在扬州、金陵、泉州三地摆成三角。“龙票靠这个圈子里的钱庄兑付撑信用。只要这里断流,整个盘子就会塌。”
“我去压价收购。”苏婉娘道,“以海外丝绸预购的名义,先把沿线钱庄手里的龙票吃下来。”
“同时放风。”柳如烟接话,“就说南洋新矿出了大金脉,三个月内能运回第一批沙金。民间资金一旦转向,认购热度自然下降。”
慕容雪站在门口,手中连弩轻轻转动。“可要是三皇子提前兑付呢?现在市面上已有三十万两龙票流通,国库拿不出真金白银。”
陈墨冷笑:“他不敢。我算过,户部账面存银最多兑三成。真要兑现,民心立刻崩。”
话音未落,耶律楚楚突然冲进屋内,脸色发白。“追风隼刚飞回来,翅膀被割了一道,但它不是被人伤的——是撞的。它绕着庄园飞了三圈,最后狠狠撞向西墙屋檐。”
众人沉默。完颜玉立即起身,带人去查外墙。陈墨却盯着桌上那本双面账册,忽然道:“把灯灭了。”
铜灯熄灭,室内陷入昏暗。柳如烟摸出香囊,撒出些许磷粉。微光浮现,竟在账册封底显出一行细小突厥文:“丙子日,血偿。”
“又是这个日子。”苏婉娘低声说。
陈墨重新点亮灯,手指敲了敲桌面。“胡掌柜还没来?”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胡万三走了进来,右眼蒙着黑布,脸上有新添的淤青。他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案前,双手撑住桌沿。
“我晚了。”他说,“他们在码头加了人手,我甩了两次才脱身。”
“你的船队为何抛售陈氏资产?”陈墨问。
胡万三喉咙动了动。“我不敢不卖。他们抓了我儿子,关在登州水牢。每艘船离港前,都有黑衣人登船检查货舱,留下一个木匣。我打开看过——里面是死鸽子,脖颈插着刻有我家徽的短镖。”
“你知不知道那些船运了什么?”陈墨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