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指尖在《风月录》封面上轻轻一滑,血珠从指腹渗出,顺着书页边缘蜿蜒而下。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依旧模糊,可那行字却像钉进脑子里——“三月十五,十七人赴城隍庙祭香,无支项”。她喉咙发紧,又咳了一声,掌心接住的不再是血沫,而是一小片黏着暗红丝络的碎肉。
帐外有人影晃过,脚步停在帘边。李青萝掀布进来,手里托着一碗黑药,看见她睁着眼,眉头一跳:“你不该醒。”
“我必须看。”柳如烟把染血的手指伸向铜匙,“双蛇纹的钥匙……藏在香囊夹层里,快去取来。”
李青萝没动,只将药碗放在案上。“你再烧下去,脑子会坏。”
“那就坏。”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账不能错。”
李青萝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转身出去。不多时,侍女捧着一只绣金线的香囊进来,打开后取出一枚铜匙,递到李青萝手中。她接过,走到床前,把钥匙压进柳如烟掌心。
“只这一次。”她说完便走,帘子落下前回头看了眼桌上的《风月录》,书角那一片血渍正慢慢向内洇开。
陈墨赶到时,天刚擦黑。他掀开帐帘,见柳如烟已昏睡过去,右手仍死死攥着铜匙,指节泛白。李青萝站在一旁,低声说了句什么,他点头,转身就走。
亲卫已在营外备马。五骑随行,皆蒙面裹甲,不点火把。城隍庙距主营十二里,地处荒坡,平日香火冷清,近年更是无人问津。一行人绕过哨卡,直奔庙门。
庙门虚掩,门缝里飘出一股陈年香灰混着霉土的气息。陈墨抬手止住队伍,从袖中取出青铜腰牌,按在门环上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芯松动。
他推门而入,院内杂草齐膝,石阶断裂。正殿塌了一角,神像倒地,泥胎碎裂。他径直走向后院,那里有一口枯井,井沿刻着半圈模糊符文。柳如烟说过,敲击特定位置七下,地底机关才会启动。
他摘下手套,用指节叩击井壁三处凹陷,节奏缓急交错。片刻后,脚下传来轻微震动。左侧墙根一块青砖缓缓下沉,露出一道铁门缝隙。
楚红袖不在,胡万三也没来。这次行动只有他知道确切目标。他抽出玄铁护腕贴在门缝边缘,感知到一丝微弱气流——下面有通风道。
亲卫撬开铁门,一股阴冷湿气扑面而来。陈墨点燃一支短烛,率先下梯。地窖不深,约两丈,四壁砌着青砖,角落堆着几只木箱。他走过去打开一只,里面是空白账册,封面盖着教坊司朱印,纸张崭新,毫无使用痕迹。
他又连开六只箱子,每一本都一样。
“被人换过了。”他低声说。
亲卫翻查四周,在尽头发现一张石台,台上摆着炭盆,灰烬尚温。他蹲下拨弄,找出几片未燃尽的纸角,上面残留半个“银”字和数字“三千”。
他把纸片收进袖中,正要起身,忽觉头顶有风掠过。他抬头,见天花板一角有个通气孔,直径不足一尺,却被削得整齐,像是近期新开。
“守住出口。”他下令,“查通风道通向哪里。”
两名亲卫立刻去搜侧壁,一人用长矛捅探地面,另一人沿墙摸索。片刻后,那人低呼一声,踩动某块砖石,墙面竟无声滑开一道暗隙,露出狭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