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窗缝,吹动了案头一张泛黄的纸页。那是一张残破的乐谱,边缘焦黑,像是从火中抢出的。陈墨的手指落在上面,轻轻抚过一行琵琶指法图解,眼神沉静。
他刚收到消息,完颜玉带回的布片确认是旧日陈氏军旗无疑。叛徒未死,暗流仍在涌动。但此刻,他的目光已转向北方草原。敌人能用旗帜伪装忠诚,他便要用声音埋下火种。
柳如烟昨夜送来这张乐谱时,只说了一句:“曲中有字。”她没多解释,转身离去,裙角带起一阵微香。现在他明白了。宫商角徵羽五音,对应木金水火土五类活字偏旁;轮指的节奏快慢,正是排版顺序的密码。一段曲子,就是一套可复制的印刷术指令。
门外脚步轻响,郑和走进来,手里捧着六分仪。他将仪器放在桌上,动作稳重。“昨夜星位已核,三座萨满寺庙所在山谷,气流稳定,鹰群迁徙路线正经其上。”
陈墨点头。“那就用信鹰送。”
“可突厥边境查得严,连纸都禁。”郑和说。
“我们不送纸。”陈墨起身,从腰间取下青铜腰牌,指尖一扣,夹层弹开。几粒金穗稻种子滚落案面,还有一小包白色粉末。他拨开粉末,“这是苏婉娘特制的糯米粉,遇水即溶,耐高温烘烤。”
他看向门外,“叫工匠进来。”
三人很快到场,都是老手,曾参与过竹制水位计的雕刻。陈墨下令:按乐谱解码出的文字内容,刻制活字模版。首批发排内容为《千字文》前二十句与基础农耕口诀,要求字体清晰、间距均匀。
“压印在糯米纸上。”他说,“再以蜂蜡封存,做成干粮饼模样。”
工匠领命而去。郑和留下,低声问:“若被截获,岂不暴露?”
“不会。”陈墨道,“他们搜的是书卷、竹简、布帛。没人会去查一块干粮。”
两天后,第一批成品出炉。每块饼直径三寸,表面光滑,看不出异样。只有在烛光下细看,才能发现内里压着极薄的一层半透明纸,上面密密麻麻印着小字。
耶律楚楚亲自带队训练的信鹰小队已待命。这些鹰隼经过特殊驯养,飞行高度远超寻常猛禽,且能精准投送。任务很简单:混入候鸟群,飞越阴山防线,将“干粮”投入三座寺庙的香案或供品堆中。
行动当夜,无月。第一批十只信鹰自庐州西郊放飞,翅下绑着蜡封的“经文”。它们顺着预定气流滑行,避开巡逻哨塔,悄无声息地掠过边境。
第三日清晨,郑和匆匆入府。
“北地有讯。”他站在书房中央,“三座寺庙上空,接连升起黑烟。”
陈墨正在批阅一份工坊报表,闻言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