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阵的光路在沙盘上缓缓流转,十二座水轮的虚影依次点亮,最终连成一个闭合的环。楚红袖站在主控台前,手指搭在传动轴的接口处,能感觉到青铜齿轮内部传来的细微震颤。她皱了下眉,系统运行平稳,但所有联动节点在最后一刻都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她低头看向左臂的义肢,金属外壳还残留着刚才启动时的余温。她抬起手,从内层抽出一根细长的透骨钉,指尖轻轻摩挲钉尾的纹路。这东西原本是用来固定机关结构的,现在却要拿来模拟一个人的脉冲频率。
“不是不能动,是不认人。”她低声说。
身后站着几名工匠,谁都没说话。他们看着那根钉子被小心翼翼地插入沙盘边缘的一个小孔,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楚红袖闭上眼,一边调整角度,一边回忆陈墨触碰光影时的反应——那时他的呼吸节奏变了,指尖有轻微的抖动,整个身体像被电流扫过。
她把剩下的九根钉子全部插进节点,双手压在控制台上。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导针传上来,刺激得她手臂发麻。沙盘上的光路闪了一下,开始重新流动。
“改成双人协同结构。”她说,“主控权留给他,我们只负责供能和稳定。”
工匠们立刻动手拆解轴心,换上新的联动模块。新的结构不再追求一次性闭合,而是分成两段,一段由外部输入动力,另一段预留接口,等待真正的主人接手。沙盘光路随之变化,从一条完整的闭环,变成两端开口的回旋轨道。
完颜玉靠在窗边,肩上的追风隼轻轻抖了下羽毛。她看了眼外面的夜空,裂痕已经消失,可空气里还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她抬起手,用指甲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她没有包扎,而是将手掌贴在隼的胸口。
追风隼发出一声低鸣,眼睛突然变得漆黑,像是吸收了周围的暗色。它展开翅膀,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跃起,飞向沙盘上方的光柱。
楚红袖盯着它的动作,发现每一次扇动翅膀,光路都会微微扭曲一下。这不是普通的飞行轨迹,而是一种古老的召唤仪式。她没打断,只是默默记录下光流的变化频率。
当追风隼飞到最高点时,完颜玉将一块青铜片绑在它的爪上。那上面刻着两个字:陈墨。隼鸣叫一声,翅膀猛然张开,整道光柱像是被点燃,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
水车阵的实体装置在地下同时响应。第一级水轮开始转动,带动竹制传动杆,第二级接上,速度提升。第三、第四……一直到第十二级,所有齿轮同步加速,能量沿着预设路线回流,系统终于完成第一次完整循环。
“成了。”有工匠小声说。
楚红袖松开手,透骨钉自动缩回义肢内部。她的手臂还在发热,但比刚才轻了许多。她拿起笔,在记录册上写下:“永动机关首次耦合成功,能量回流稳定,持续时间待测。”
完颜玉走到沙盘边,伸手摸了摸光柱的边缘。温度不高,但有种奇怪的吸力,像是要把人的意识拉进去。她收回手,发现指尖有点发干,像是被风吹久了。
郑和一直站在角落,手里握着六分仪。他没靠近沙盘,而是退后几步,将六分仪对准屋顶的观测口。星轨在仪器中显现,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星位偏移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