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业松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他最近总觉得父亲的病有些蹊跷,明明只是风寒,却日渐沉重。杨氏说这是天意,可他更愿意相信,是这些符咒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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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能如你所说。”萧昭业盯着草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本王将来定封你为‘天师’。”
杨氏干瘦的脸上露出笑容,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老妪不求封赏,只求殿下将来善待百姓。”这话听着真诚,却不知她昨夜刚从太子的侍妾那里得了好处,许诺要让某位皇子继承东宫。
萧昭业回到王府时,却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来:“殿下,宫里来人了,说……说太子殿下病危,请您即刻入宫!”
他的心猛地一跳,竟不是悲伤,而是难以抑制的狂喜。他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故意踉跄了几步,撞在门框上:“快!备车!”
东宫的寝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萧长懋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得像张旧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萧昭业扑到床边,一把抓住父亲的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父亲!儿臣来了!您一定要撑住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肩膀剧烈地抽动,连侍立一旁的太医都红了眼眶。可只有萧昭业自己知道,他的指尖正感受着父亲越来越凉的体温,心中想的却是,杨氏的法术,果然灵验。
“昭业……”萧长懋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气若游丝的说道:“为父……怕是不行了……你要……要好好辅佐祖父……”
“父亲别说胡话!”萧昭业哽咽着,将头埋在父亲的被子上,声音含糊不清:“儿臣只要父亲好起来,儿臣什么都不要……”
萧长懋似乎被感动了,枯瘦的手微微动了动,像是想抚摸儿子的头。可他的力气实在太弱,最终只是无力地垂落。
半个时辰后,太医摇了摇头,退到了殿外。萧昭业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悲伤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夸张,又足以让人动容。他看着父亲渐渐失去生气的脸,心中竟异常平静。他知道,自己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
梧桐叶在秋风里簌簌作响,像极了齐武帝萧赜案头那卷未写完的《起居注》。这位南征北战半生的帝王,此刻正枯坐在东宫偏殿,指尖划过鎏金铜炉上雕刻的云纹,鼻息间却尽是挥之不去的奢靡气。
三天前,太子萧长懋暴毙的消息像块巨石砸进建康宫,五十七岁的萧赜一夜白头。可当他踏入这座承载着帝国未来的东宫时,丧子之痛竟被一股怒火烧得七零八落——珊瑚树在博古架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西域进贡的波斯地毯铺满了本应铺设青毡的地面,连梁柱上都缠着锦绣绸缎,那些本该出现在宗庙祭祀的礼器,此刻竟被随意丢在酒桌旁。
“放肆!”萧赜的拐杖重重捣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随侍的内侍们齐刷刷跪倒,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不敢抬头。这位以节俭着称的帝王,曾因御座上的螺钿装饰过于华丽而下令刮去,此刻看着太子寝宫里嵌着珍珠的夜壶,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传朕旨意!”齐武帝的声音带着寒意:“东宫所有逾制之物,尽数焚毁!凡经手采办者,杖三十,永不录用!”
火焰在东宫庭院里熊熊燃起,锦绣绸缎烧出的焦糊味飘出数里。萧赜站在火光前,看着那些象征着奢靡的物件化为灰烬,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更深的忧虑。他想起太子遗书写着“皇太孙昭业,性纯良……”。那时只当是父亲对儿子的偏爱,此刻想来,竟有些坐立难安。
宫人们私下里都说,太孙萧昭业是个孝顺孩子。太子病重时,这十五岁的少年衣不解带地守在榻前,眼眶熬得通红,端药喂水从无半分懈怠。可只有跟着萧赜多年的老宦官知道,帝王昨夜翻看密报,上面写着,南郡王萧昭业常于深夜溜出王府,在秦淮河畔的画舫里通宵宴饮。
“陛下,太孙求见。”内侍的通报打断了萧赜的沉思。
萧昭业穿着素色丧服,步履踉跄地走进来,刚到殿中就跪伏在地,肩膀剧烈地抽动着:“祖父……父亲他……”话未说完便泣不成声,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很快就渗出血迹。
萧赜看着孙儿单薄的身形,心头的疑虑渐渐消散。他走上前扶起少年,触到的却是一片滚烫的肌肤——这孩子,竟是悲伤到病了吗?
“昭业。”齐武帝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你父亲去了,还有祖父在。记住,我萧家子孙,当以社稷为重,不可沉溺于儿女情长。”
萧昭业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脸上满是孺慕之情:“孙儿谨记祖父教诲,定当……定当以祖父为榜样,勤俭持国。”
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真诚”,萧赜轻轻叹了口气。他不会知道,此刻跪在面前的孙儿,袖中还藏着昨夜从青楼带回的翡翠耳坠;更不会想到,这句“勤俭持国”的誓言,将在数年之后,化为一场席卷南齐的荒诞风暴。
出殡那天,萧昭业穿着粗麻布的丧服,跪在灵前哭了整整一天。哭到最后,几乎晕厥过去,被侍从抬回府中。可刚进王府大门,他就一把扯掉头上的孝布,唤来僮仆说:“去,把翠烟她们叫来,今晚本王要设宴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