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殿上,白洛恒的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声音带着未散的寒意:“崔氏已除,其余世家当引以为戒。即日起,凡占有田亩超千亩者,限一月内将多余田产交予朝廷,逾期者,按崔氏例处置!”
话音落地,殿内死寂如坟。
百官低垂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唯有不甘的喘气在殿中徘徊。
片刻后,吏部尚书颤巍巍出列,花白的胡须抖得像风中残烛:“陛下,崔氏叛乱刚平,天下人心未定。若此时再以雷霆手段逼迫世家,恐激起反噬。那些家族盘踞州郡百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一旦联手反戈,后果不堪设想啊!”
“尚书大人说得是!”
户部侍郎紧随其后,叩首道:“大周立国七年,百姓刚从战乱中喘口气,若再起纷争,怕是会流离失所,重蹈楚室覆辙。皇权与世家,本是相辅相成,不如以柔化刚,徐徐图之。”
群臣纷纷附和,连萧澈也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臣以为诸位大人所言有理。崔氏之事已显雷霆之威,接下来当以安抚为主。强行逼缴田产,只会让世家抱团对抗,反而难成其事。”
白洛恒望着阶下此起彼伏的叩拜身影,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换作往日,他定会怒斥这些人畏首畏尾,可此刻,卢州城破时的火光仿佛仍在眼,三千叛党伏诛的血腥味,与崔氏宗祠被夷为平地的尘埃,都在提醒他:雷霆手段虽能震慑一时,却埋不下世家盘根错节的根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回到御书房,白洛恒将自己关了半日。
案上摊着夏、齐两朝的田制卷宗,墨迹在日光下泛着陈旧的黄。
齐仁帝的限田制刚推行时颇有成效,终究抵不过世家的阳奉阴违。齐明帝的均田令曾让流民归乡,却在末年因权贵兼并而崩坏。
“陛下,萧澈、张迁等人已在偏殿等候。”内侍轻声禀报。
白洛恒揉了揉眉心:“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