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四合院里静悄悄的。
昨日的喧嚣仿佛被清晨的薄雾一并卷走了,只剩下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林卫东推着他的二八大杠从屋里出来,车轮压过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刚走到院子中间,迎面就撞上了正要去厕所的闫富贵。
闫富贵手里端着个搪瓷夜壶,眼眶还是肿的,脸色蜡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他一看见林卫东,脚步顿时一滞,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想说点什么,却又拉不下那张老脸。
最终,他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把头扭到一边。
挺着僵硬的后背,目不斜视地往公共厕所的方向走去。
林卫东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懒得搭理这个老抠,跨上自行车,脚下轻轻一蹬,车子便滑出了院门。
他心里自然明白,像闫富贵这种人,你越是把他当回事,他越是来劲。
人性嘛,无非就是趋利避害。
等他想明白了,自然还会巴巴地凑上来。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哼一声,而是隔着老远就得堆起笑脸喊“卫东”了。
自行车穿行在京城清晨的胡同里,车轮滚滚,带起一路微风。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拐进了鼓楼那条幽静的胡同。
离着老远,林卫东就听到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哒哒”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是缝纫机的声音。
他推着车走到院门口,没有敲门,只是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原本宽敞雅致的院子,此刻俨然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小作坊。
石桌被搬到了院子中央,上面铺着一块巨大的白色棉布,白若雪正拿着一把裁缝用的大剪刀,身子前倾,全神贯注地比对着一个用粉笔画出的轮廓,神情专注。
她身上那件时髦的布拉吉外面,竟然还套了一件灰扑扑的围裙。
而在廊檐下,孟婉晴坐在一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前,那清脆的“哒哒”声正是从她脚下发出的。
她面前是一块裁剪好的布料,双手灵巧地推送着,针脚在布料上飞速前进,留下一道笔直的线迹。
娄晓娥则蹲在一旁,正小心地用一个小炭炉熨烫着一块布料,时不时地拿起一块湿布压一下,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却异常认真。
三个女人,三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此刻都沉浸在一种创造性的忙碌中,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咳。”
林卫东轻轻咳嗽了一声。
三个女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动作齐齐一顿,猛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