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
周围的工人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假装在忙活手里的事。
但那耸动不止的肩膀,和从牙缝里憋出来的“嗤嗤”声,无一不在宣告着他们正在看一场天大的笑话。
刘海中那张本就青紫交加的脸,此刻的颜色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傻柱没再理会身后那个快要气炸的“官迷”。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厂医务室。
医务室里那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一看到傻柱的惨状,吓了一跳。
“我的天,小何,你这是掉锻造炉里了?”
她一边用镊子夹着棉球,给傻柱清洗腿上的伤口,一边啧啧摇头。
“这口子可真深,得亏是划在腿上。”
“这要是伤了你的胳膊,你那手颠大勺的绝活,以后怕是悬了。”
医生换了新的棉球,开始处理他手上的烫伤,那股刺痛让傻柱的肌肉瞬间绷紧,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你这手,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记住了,千万别沾水,更别提重物。”
傻柱看着自己被纱布一层层包裹起来的手和腿,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
这点皮肉之苦,算个屁!
跟前几天那种任人宰割、不见天日的憋屈比起来,这点疼,甚至让他觉得痛快!
他第一次尝到了用脑子解决问题的滋味。
......
另一边,锻工车间的办公室里,刘海中正经历着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
一千字的检讨,对他来说,比让他去搬那堆烫手的废铁料还要命。
他刘海中,一个跟铁锤铁砧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五级锻工。
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让他写一千字的检讨,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他抓着笔杆子,额头上的汗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他想把自己写得委屈点,是出于“爱护同志”、“锻炼新人”的好心,结果好心办了坏事。
可写来写去,都像是狡辩。
他又想把责任都推到傻柱身上,说他态度恶劣,不服从管理。
可一想到傻柱那满身的伤,和孙主任那张黑成锅底的脸,他又不敢这么写。
一张稿纸,被他划得乱七八糟,墨水滴得到处都是。
刘海中转过头,阴鸷的目光在车间里扫视,想找到一个可以发泄怒火的对象。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一个沉默的身影上。
易中海。
易中海正低着头,默默地用一块破布擦拭着一台机器的底座。
他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整个人就像车间里的一颗螺丝钉,毫不起眼。
可刘海中知道,他一定看见了。
从傻柱冲进办公室,到自己被孙主任指着鼻子骂。
易中海这个老东西,肯定一字不落地全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