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震怒和难堪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露出底下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与刚才那个眼神锐利、语带讥讽的她判若两人。如果她真的觉得他“好骗”，为何会在那种情况下，用那样一种方式说出这句话？那更像是一种……在极度疲惫和放松下，脱口而出的、带着怨气的真心话？

是因为他当年没有看穿周氏的阴谋？没有察觉到她身处险境？没有在她需要的时候，成为她可以信赖和依靠的盟友，反而因为她表面的“背叛”而心生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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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她眼里，那时的他，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轻易被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好骗”的笨蛋？

这个认知，比单纯的嘲讽更让他感到一种钻心的刺痛和铺天盖地的懊悔。

他之前所有的调查和推测，在此刻，似乎都被她这句带着情绪的话，从一个侧面印证了。

他不是受害者。

他或许，才是那个因为自己的“好骗”和不够强大，间接导致了她不得不独自远走、背负骂名的……帮凶。

郑煦言缓缓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窗外的光影依旧流转，却无法再映入他沉如深渊的眼眸。

他没有再试图叫醒她，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在车辆平稳的行进中，消化着这迟来了三年、由她亲口（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给出的、血淋淋的答案。

眸光，深沉如夜，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那风暴的中心，是对周氏的刻骨恨意，是对过往自己的审视与批判，以及……对身边这个看似沉睡、实则内心可能千疮百孔的女人，那再也无法抑制的、汹涌澎湃的心疼与守护欲。

“好骗”吗？

从今往后，不会了。

他会让所有人，尤其是她，看清楚。

他郑煦言，究竟能为在意的人，做到何种地步。

而那个真正“骗”了他、伤了她的人，该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