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所有能找到的碎片都收集起来,堆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然后,就着台灯昏黄的光线,如同一个最耐心的考古学家修复珍贵文物一般,开始尝试将它们拼凑回原样。
这是一个极其繁琐而艰难的过程。碎片太小,太多,有些边缘已经毛糙。他的眼睛因为疲惫和专注而布满血丝,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精细动作而微微发麻。
但他没有停下。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漆黑转为灰蒙。
他拼凑出了“煦”字的一角,找到了带着泪痕的碎片,将“珍重”二字艰难地对齐……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射进办公室时,那张米白色的便签,终于被他近乎完美地、一片不少地,重新拼合在了一起。
虽然布满纵横交错的胶带和裂痕,但那三个字,和那几处淡淡的泪痕,依旧清晰地呈现在那里。
煦言,珍重。
郑煦言怔怔地看着桌上这幅由他亲手撕裂、又亲手复原的“作品”。
一夜未眠的疲惫和一种巨大的、空茫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输了。
在这场与自己的角力中,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依然无法确定这封信的含义,无法确定那泪痕的真假,无法确定她究竟是恨他还是……
但他知道,他无法真的将她留下的这最后一点痕迹,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抹去。
哪怕它可能依旧是毒药,是陷阱。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那拼凑起来的“珍重”二字,拂过那氤氲的、仿佛还带着一丝湿意的泪痕。
窗外,天亮了。
而他还坐在这一室的狼藉与碎纸中,守着一个拼凑起来的、充满裂痕的谜题,通宵达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