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巡抚衙门帅府内,炭火噼啪作响,却无法驱散满室的肃杀之气。
沉重的脚步声撞在青砖地上,周遇吉大步流星闯进来。
铠甲上的霜雪还未化尽,进门便带起一股寒气。
他高声吼道:“孙大人!”
抬手捶了捶胸口的甲片,金属碰撞声刺耳。
“近卫营跟着陛下编练大半年,个个能开硬弓、能拼白刃,以一当十都嫌少!”
“可现在呢?困在城里当看客,外头都传咱们是‘花架子’,末将咽不下这口气!请大人给我们一战之机!”
孙传庭坐在案后,手里摩挲着兵符,头也没抬。
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军令如山,本抚的部署,轮得到你置喙?”
“部署?”
周遇吉急得上前一步,靴底蹭出火星。
“大人明知道后金崽子要打进来,还按兵不动!难道要等孙得功那伙内奸打开北门,把广宁拱手送人?”
“放肆!”
孙传庭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兵符震得乱颤,眼神如刀,直刺周遇吉。
“你敢质疑本抚的决策?”
他手指戳向门外:“近卫营是天子亲军,更该严守军纪!不是让你恃着陛下的恩宠,在帅府撒野!”
话音刚落,他转向亲兵:“周遇吉顶撞上官、扰乱军心,重打二十军棍!禁足营中,没有本抚的命令,半步不准踏出营门!”
周遇吉僵在原地,铜盔下的脸涨得通红。
他本是来请战的,没想撞了这么大的钉子。
木棍抽在铠甲上的闷响从门外传来,他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
“大人!末将愿领罪!但求开战后,让近卫营冲在最前!”
“再敢多言,军法从事!”
孙传庭背过身,语气冷得像辽东的寒夜,半分余地都不留。
亲兵把龇牙咧嘴的周遇吉拖下去,帅府内重新落回寂静。
李若琏上前半步,指尖捻着锦衣卫腰牌。
“孙大人,周将军虽急躁了些,但忠勇是真的,二十军棍会不会……”
“这棍打得值。”
孙传庭转过身,指尖敲了敲案上的舆图。
“他是把好刀,就是锋芒太露,得磨磨。”
他压低声音:“更重要的是,这是颗‘烟雾弹’—— 让孙得功那伙人知道咱们内部不和,他们才会放松警惕,敢来赴宴。”
就在这时,黄得功掀帘进来,风雪粘在他的眉梢。
刚进门就躬身:“孙大人,李大人!有新情况!”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纸条:“末将派哨探盯了三天,摸到一支千人规模的后金部队,昼伏夜出,专挑偏僻山道走,预计正月十四傍晚就能到广宁近郊!”
李若琏立刻从袖中抽出一本蓝皮册子,递到孙传庭面前。
“这是东厂从京城细作嘴里撬出来的名单!”
册子上的字迹密密麻麻,孙得功、石廷柱的名字用朱笔圈着,旁边还注着他们和后金往来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