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吊着的少年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要将这一幕深深烙进心底。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喉头却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了。一直紧绷的、如同万年寒冰的脸上,竟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地融化开来,也漾开一抹极其浅淡、却真实无比的的笑意。
真好。
多年以后,归海一刀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个冰冷的雨天,回忆起草庐边亭檐下滴落成串的雨珠,回忆起那领粗糙却干燥的草席,回忆起那个小姑娘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和那双带着笑意的、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歌声和笑容,如同撕裂厚重乌云的唯一一缕阳光,不管不顾地、径直照进他阴冷孤寂的心底最深处。
离开娘亲之后,那是他第一次,在滂沱大雨中,明明浑身湿透,心里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的明朗与温暖。
冰冷的雨丝与温暖的回忆如潮水般退去,归海一刀猛地刹住身形,如同最警觉的夜枭骤然收拢翅膀,悄无声息地伏在一堵高大、阴冷的院墙之巅。墙内,便是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东厂核心重地。
他到了。
十六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压缩、重叠。当年那个在雨中需要同伴垫上石板、喂予温热的倔强少年,如今已是护龙山庄最锋利的刀刃,悄然抵近了阴森恐怖的东厂。
比预想中更快,但一路奔袭并未让他气息有丝毫紊乱,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比这京城的春夜更加寒冷锐利。下方,巨大的厂狱如同匍匐的巨兽,零星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巡逻番子们拖长的、鬼魅般的身影,甲胄与兵刃偶尔碰撞,发出沉闷而危险的轻响。
胸腔之下,心脏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推动着血液,也翻涌着两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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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的命令清晰而坚决:探查东厂,并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已然落入曹正淳之手的段天涯。
而另一个念头,更深、更沉,几乎压过了所有一切——是为了海棠。
他清晰地记得在宫门摇曳的灯火下,她强撑着伤体,满面愁容与疲惫,那双总是明亮灵动的眼睛里,盛满了对失陷于此的段天涯的深切忧虑。她未能说动皇帝放出天涯,那份无力与自责,一刀看得分明。
她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