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寅嘴角一撇，率先抛出自己看法，“我想到过，有些人可能为了维护自己威风颜面，多不合理不合法的事儿也要干，干成了不仅不是污点，反倒是向人炫耀的荣誉。目的是示威，你们都不要惹我，法律都拦不住我干你。

“但我总觉得这种事情，真的展示到了人前，小猫咪从个人手里最后被军队抢走，这种每个老百姓都能通过最简单的事实得出最简单的结论，真的摊开在每个人面前。军队会很不好看，军队总要考虑自己的名声，哪怕在这种末日里，军队真的有一天不小心沦为个人势力，”吴寅伸出手提前阻止了王锐的打断，“也不会明面上这么干。太难看了，太损声望了。总不能连个人势力都知道要维护的东西，现在好好的人民军队却弃之如敝履吧。”

吴寅拿起杯喝了口水，王锐再看她投来的目光时，发现其间是和她年轻容貌极不相称的沧桑和鄙夷。“但我知道这种匪夷所思、天方夜谭的事情却反倒可能真的发生。之前跟你说过很多遍我的年龄职业，我至今也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在我工作期间，反腐力度非常大吧，纪监部门巡查频率非常高吧？可是查出来的案例，在近期作案的大有人在。

“很难相信，谁会为了蝇头小利而将自己一辈子葬送进去。单体项目金额很高，有贪污腐败机会并能拿到相应的巨大金额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你觉得那些人都会遭受一千万的诱惑，其实零零星星几个人才能遇见这样的诱惑啊，大部分都是这里收一万那里收五千，最后积累数额很大而已。换到你自己视角上，你会因为对方递来区区一万元，而承担失去工作失去收入甚至入狱的风险吗？然而好多人都干了，且因为某一个蝇头小利而被掀出来其他的，最后抓进去了。

“监狱里的日子，和每天自由身还可以拿工资，很多人就是匪夷所思地选了前者。你说，是不是和今天的情况一样可笑？”

王锐没有回答。

“说回到这件事。你说的很对，他们有非常大的可能就要干这么可笑的事情，而我的机会就在这段时间。听起来你和医院那几个，并不是同一派的，而且矛盾还大得很。能用这件事把他们拉下来吗？或者说，你们想拉他们下来吗？还是维持这样的动态平衡？如果不能直接将对方摁死，帮我的忙相当于没有什么回报的投入，不如保留实力。

“我们呢，也不至于那么脆弱无助。我准备这段时间先把舆论搞起来，等到来强征的时候，拒绝到底。除非军方派出一些我们应对不了的异能者，我不介意闹到见血的地步。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受你立场影响，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末日前养猫的人非常多，远远超出更需要精力时间的狗，而从变异率来看动物变异率高达一半。也就是说，养猫的幸存者一半的宠物都有了异能，而养猫的幸存者占所有幸存者比例非常高。甚至还有一种情况，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遇难者的宠物也变异了，当时是夏天，很多变异宠物都突破了纱窗的限制，到了野外。并且依赖人程度比较高的猫狗会在野外生存一段时间后，甚至是在陌生可怕的变异环境这个变量出现后，就会像末日前在入冬之前流浪动物为求活过冬天赌上性命跟人类回家。现在基地的人有宠物的非常多是不是？

“如果说，宠物的某个异能被军方看上，打着服务老百姓的旗号抢走，你说多少宠物主人会坐不住？都已经找到主人了的宠物，有几个异能是和普通群众毫无关系的？你如果将立场转变到普通百姓来看，就会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严重。我想，等我发到网上之后，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反应激烈。今天他们拿走了别人的宠物，明天他们又会拿走谁的？这可比鸡蛋治疗的几个绝症患者的人数高得多不是吗？毕竟鸡蛋在医院给老百姓看病，医院照样收费，来我这里交钱也一样能治病。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实惠，却得到了一个随时可能被剥夺异能的以后。

“异能是什么？异能是新时代的生产资料啊。拥有异能或者异能宠物的人，其实都无形中成了大大小小的资本家，已经不再是身无一物的无产阶级了。你要抢一个人的生产资料，这可比简单地断人钱财可怕多了。”

“对啊。不过我们不怕，你们不付出点儿代价，还真的抢不走。况且发给我们的安保团队在这件事上会很有意思，你们，在演习意外的场合自己人打自己人算什么错误？”

“好了，我懂了，”王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其实他现在的工作，将人力，或者精确一点来说，将异能者看做资源，自己反倒是更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而医院那些糟心玩意儿干的事儿，也许不用经过引导就能引起民众的对抗情绪，何况这俩信誓旦旦就要这么干，然而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他们，“你们要干什么，怎么干，我也不知道。我回去和上面研究研究，这件事怎么弄，在什么时候插手。保护好自己，吵不过、打不过就喊我。”

“哎呀哎呀，我好感动呢！”吴寅掏出一瓶酒精饮料塞到对方怀里。“不要在这里喝哦。”

“谢谢啦。爱你哦。”刘白也进行了勉强的社交。

王锐完全没多留，直接走了。

吴寅干脆在手机上联系起了今天晚上在沙龙的朋友，并在论坛上开了个情绪和叙述方式都很抓人的帖子。完全摒弃了公文写作的庄重、严谨、平实，根本不按照时间顺序，上来就是危言耸听的基地军医院抢人异能宠物的标题，直击末日拥有高强异能宠物或者刚有换一种方式生活的幸存者的痛点，将他们内心无力保护手里的宝藏的担心和恐慌变成无法回避的现实。没有扭曲事实、没有春秋笔法、没有移花接木，可非常有煽动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