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医院越来越近了,天边的鱼肚白又亮了些。齐思远深吸一口气,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先顾好眼下的班,别的事,慢慢来。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到了医院齐思远直奔休息室,晨光已经爬上了对面的墙。屋里只有一张硬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
他几乎是把自己“扔”了上去,后背重重砸在硬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胃里的钝痛被这震动搅得更明显了些,他皱着眉蜷起腿,手死死按住腹部,指腹陷进松弛的白大褂布料里。
不能垮。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
急诊的早高峰很快就会来,到时候缝合、问诊、抢救,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未必有。他必须抓住这仅剩的时间,哪怕只睡半小时也好。
齐思远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屏蔽胃里的不适。可越是想睡,感官就越敏锐——窗外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走廊里推车轱辘碾过地面的轱辘声,还有自己胸腔里沉闷的呼吸声,都在耳边无限放大。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套带着点硬挺的质感,不如家里的柔软,却有种让人安心的熟悉感。他想起离婚前,江瑶总嫌他把医院的消毒水味带回家,每次都要把他的白大褂单独扔进洗衣机,还得倒上半瓶盖的香氛剂。
那时候觉得她小题大做,现在才明白,那点琐碎的嫌弃里,藏着多少细密的在意。
胃里的疼忽然轻了些,或许是累到了极致,神经也变得迟钝。齐思远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于被浓重的倦意拖进了浅眠。
他没梦见什么,只觉得像有只温软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胃上,带着熟悉的温度,一点点驱散着那股纠缠不休的寒意。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时,他没醒。周凯探头看了眼,见他眉头舒展了些,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好了门。
窗外的天彻底亮了,阳光透过铁栏杆,在床脚投下斑驳的光影。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只有齐思远平稳的呼吸声,和这清晨的医院一起,慢慢苏醒。
再醒来时,离接班还有十五分钟。他坐起身,胃里的疼退成了隐约的酸胀,虽然还有些不适,却已足够支撑他应对接下来的忙碌。
齐思远揉了揉发僵的脖颈,起身整理好白大褂,镜子里的人依旧带着倦色,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进走廊。新的一天开始了,急诊室的喧嚣正在远处酝酿,而他已经准备好了。
换好白大褂时,离正式交班还有十分钟。齐思远靠在护士站的柜台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给江瑶发了条消息:“早上好,我到医院了,今天值急诊。可能没有时间回你消息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心里掠过一丝期待,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两秒,才揣回口袋里。
“齐哥,早啊。”李睿叼着个包子跑过来,白大褂的扣子都没扣齐,“刚听护士长说,凌晨收了个宫外孕大出血的,这会儿还在抢救室呢,估计一早就得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