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政权中,”赵天成开始系统论述。
“居于上位者,由于其位置、环境、接触人群的限制,其获得的信息,天然地会经过筛选、过滤、甚至扭曲。这并非一定是有人故意欺瞒,有时也是信息传递链条过长、利益立场不同导致的必然结果。如同一个人站在高山之巅,固然能望得远,却难以看清山脚下草木的细微形态,更听不清虫鸣蚁语。”
“而广大的被统治者,他们身处社会生活的第一线,是各项政策的最终承受者,他们对政策的好坏、吏治的清浊、生活的甘苦,有着最直接、最真切的感受。他们的意愿、诉求、不满,构成了社会真实的‘民意基础’。”
“一个健康、稳固的政治体系,”赵天成强调。
“必须建立起畅通的、多元的渠道,使这些来自底层的、真实的‘民意’能够相对准确、及时地反馈到决策层。同时,决策层也要主动地去‘采集’这些民意。这套机制,就是政治学中所说的‘政治沟通’与‘民意反馈’系统。你们现在要建立的官员调研制度,就是这套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极具操作性的部分。”
“历史上,凡能较好处理这一问题的时期,往往能出现治世。”
赵天成举例说明。
“例如西周成王、康王时期,周公制礼作乐,建立了一套相对完善的典章制度,同时强调‘明德慎罚’,注重体察民情。与其统治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并回应社会需求,缓和矛盾,是分不开的。反之,若此系统阻塞或失效,则危机暗藏。”
“所以说,”赵天成总结道,“建立并维护一个有效的调研与信息反馈系统,其意义远不止于防止官吏欺瞒,更在于它关系到政权能否准确把握社会脉搏,及时调整政策,化解矛盾,巩固统治根基。它是决策的‘眼睛’和‘耳朵’,是检验政策效果的‘试金石’,也是预警社会危机的‘烽火台’。”
“具体到操作层面,”赵天成继续深化。
“这套系统还应包括对调研信息的汇总、分析与运用。不能光是收集上来,堆在档案馆里落灰。朝廷需要设立专门的机构或人员,负责整理分析各地报上的调研报告,从中提炼出共性的问题、趋势性的动向、区域性的差异,形成定期的‘民情报告’,供决策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