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进王家村时,这阵势把村民吓得差点抄起锄头。
王潇骑在那头瘦驴上,远远就看见村口乌压压聚了一堆人,个个神色紧张得像见了土匪。
都别慌!
他举起盖着县衙大印的公文晃了晃,纸页在风中哗啦作响,这些是县太爷拨来的流民,帮着种地的!
村民们将信将疑地围上来,老秀才王守义颤巍巍地接过公文,眯着昏花的老眼凑到阳光下细看。
纸上的朱红大印在日光下泛着血一样的光泽,不多时他松了口气,还真是...官府派来的人。
人群后方,王有才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死死盯着站在毛驴旁的王潇——这才几天不见,怎么这小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靛青色长衫浆洗得笔挺,腰间玉佩轻轻晃动,连说话语气中都带着往日不曾出现过的威严。
更诡异的是他身后那几百号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个看着就不像善茬的彪形大汉。
王有才越想越不对,趁众人忙着安置流民时,他悄悄扯住王潇的袖子: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哪来的这么多人?
王潇笑而不答,只是拍了拍王有才的肩膀,转身就开始指挥流民在王员外荒废的宅院周围搭建民房。
木材是从后山砍来的新鲜松木,还带着树脂的清香;
茅草是现成的,金灿灿地铺了一地。
不到三天功夫,一排排整齐的茅屋就像雨后春笋般立了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宅院顿时有了生气。
东家,地都量好了。
一个满脸风霜的流民头子抹着汗跑来报告,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
按您说的,靠近河滩的沙地种花生,北坡向阳处种麦子,就等开春下种了。
王潇点点头,正盘算着下一步计划时,麻烦却找上门了。
南门县拜神会的人无意中得知,王员外家的粮食被村民哄抢一空后,顿时又惊又喜。
今年信徒发展众多,整个分坛已经入不敷出快要断粮了!
若没有粮食支撑怎么发展信众,不发展信众,怎么升到浔州府总坛!
于是坛主自信满满地命几人前来支援一二。
这天晌午,三个穿着灰布长袍的人大摇大摆进了村。
领头的瘦高个儿鼻孔朝天,腰间挂着个铜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贫道乃拜神会南门分坛执事,特来化缘。
说话时眼睛却不停往各家的粮仓瞟。
村民们面面相觑,没人搭腔。
饿肚子的时候信奉你,是想得到一些精神安慰和救济粮,如今家家户户有了存粮,谁还管你那套众生皆苦的说辞?
信老母?
还不如信大老爷明年把赋税降低!
瘦高个见无人应声,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他一声摇响铜铃:无生老母慈悲为怀,尔等得了王员外家的粮食,难道不该供奉些给老母?
赵铁匠第一个不干了,他抡起打铁的大锤往地上一杵,震得尘土飞扬。
我们凭本事得来的粮食,凭什么给你!你踏马算老几?
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李寡妇叉着腰骂得最凶:去年俺家二小子饿得直哭,去你们那要口吃的,你们让他跪着听了一整天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