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侧身,让抱着一大堆简牍的大司农寺掾吏先过,又小心避开地上的文书,走到了糜竺面前。
糜竺坐在一堆小山似的文书中,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书,一边抱怨着。“这都是司徒府的事,怎么又送到我这儿来了。还嫌我的事不够多么?真是的,三公除了坐而论道,就什么也不会吗?”
“不会。”杨修忍着笑,接着了一句。
“不会就去学。圣人不是说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么,感情他们只记得诲人了。”
“可不是么,我也觉得他们挺烦的。”
“噫,这可不能说……”糜竺突然意识到这口音有点陌生,抬头一看,看到一张陌生面孔,不禁吃了一惊。“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弘农杨修,字德祖,奉太尉之命,前来拜见大司农。”杨修伸手指了指大门。“走进来的。”想了想,又道:“看门的王都尉出自东海王氏吧?认识我,直接让我进来了。”
糜竺哑然失笑,连忙起身。“何止是东海王氏认识你,整个襄平有几个不认识你杨公子。是我糜竺耳拙,没听出你的声音,惭愧惭愧。最近文书看得太多,不仅眼睛花了,这听力也不太行了。”
“大司农辛苦了。若非大司农操劳,我们连饭都吃不上,哪来的体力高谈阔论。”
两人说笑了几句,糜竺起身,将杨修让到内堂,分宾主落座,又摆上中原来的酒食果品。
杨修拿起一颗橘子,在手里掂了掂。“这是长沙的橘子吧?不像是淮南的。”
糜竺挑起大拇指。“杨公子高见,一眼就认出来了。没错,这是长沙的橘子,虽然不如淮南的橘子好,胜在供应稳定。淮南最近形势不稳,橘子运不出来。”
杨修剥了橘子皮,送了一瓣进嘴。“淮南的橘子运不出来,长沙的橘子反倒能运出来?”
糜竺笑了。“淮南作战,与长沙何干?其实淮南的橘子也不是真的运不出来,只是贵。真要运到辽东,价格至少要翻两倍,除了宫里,谁吃得起?”
杨修瞥了糜竺一眼,笑而不语。他将剩下一半的橘子摆在案上,又吐出嘴里的籽。“我奉太尉之命,要去一趟蓟县,想请大司农安排一艘快船……”
没等杨修说完,糜竺就点点头。“明白,骠骑将军已经安排好了。正好,我有些东西要送到蓟县去,一并麻烦公子。”说完,起身到内室,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摆在杨修面前。
“这是舍妹送给燕王妃的一点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