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风从废纸堆里翻旧账

晨雾还裹着护城河的水汽时,雁子的帆布鞋已经沾了潮。

她蹲在石拱边,指尖刚要触到水面,身后突然炸开小禾的喊:“雁子姐!等等——”

那声喊像块石子砸进雾里,惊得水面浮着的槐树叶打了个转。

雁子直起腰,转身便见小禾攥着银色U盘,发梢沾着露水珠儿,跑得胸脯起伏得厉害。

社区制服的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里面印着“朱雀社区实习生”的蓝领标——这姑娘昨晚加班到十点,此刻眼尾还带着熬夜的青。

“昨晚你走后,我把所有材料做了三重加密备份。”小禾站定,喘着气把U盘往她面前送,“一份藏在‘非精确记忆库’风声通道底层,他们黑不进;一份交老孙头锁进社区老保险柜,钥匙他吞舌下了;还有一份……”她举起手里的U盘晃了晃,金属壳在雾里泛冷光,“我随身带着。”

雁子没接。

她望着小禾发颤的指尖,又望向河心——那枚沉下去的U盘该触到河底了,淤泥会慢慢盖住它,像西槐巷的老井被石板封上那样。

风掀起她额前碎发,她突然笑了,声音轻得像飘在雾里的槐花香:“我不是放弃,是换种方式留证。他们怕的是公开,我偏不给他们销毁的机会——我要让真相像风,钻进每条缝隙。”

小禾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用力点头。

她把U盘塞进雁子掌心,指腹擦过她掌纹里的薄茧:“那我们开始?”

雁子捏紧U盘,金属凉意透过皮肤渗进血管。

她望着小禾眼里的光,想起三天前这姑娘抱着档案盒说“我爸说社区工作者是给城市缝补丁的”,此刻那补丁针脚正从指尖往心里钻。

“现在,每一步都是回声。”她说,转身时瞥见河对岸的城墙,鸽群正扑棱棱飞起,哨音刺破晨雾。

同一时刻,西槐巷废墟的碎砖硌得程砚秋膝盖生疼。

他蹲在老槐树残桩前,公文包敞在脚边,里面“长安复兴”项目书的封皮被风掀起一角。

残桩上那缕新绿在晨雾里发着嫩黄,他摸出钱包里的照片——妻子七岁时的合影,扎着羊角辫站在老槐树下,身后是系蓝布围裙的母亲举着糖人。

“对不起。”他对着照片轻声说,声音卡在喉咙里。

手指刚要去撕公文包里的“强拆令”,西装内袋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接起,集团总部的声音像冰碴子砸过来:“项目暂停,舆情异常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