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苔藓记得谁碰过它

雁子站在哭声砖前,月光把砖面照得发白。

她慢慢脱去手套,掌心贴上去。

凉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可下一秒,温度涌了上来——粗糙的砖粒硌着掌纹,有只苍老的手抚过砖面,指节上的茧蹭得她发痒。

昭昭,别怕。

沙哑的声音从砖缝里渗出来,混着风里的土腥气。

雁子闭了闭眼,眼泪砸在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原来过目不忘的尽头,是能触摸到温度的。

阿月来的时候,雁子正蹲在办公室地上,把老石的手记、监控视频和苔藓报告摊了一地。

清洁工的红毛衣在暖光里格外显眼,她搓着沾了灰的手,从围裙兜里摸出个铁盒:扫井盖旁的时候捡到的,像是烧砖的灰。

铁盒里的粉末灰白色,细得像雾。

雁子用镊子挑了点去检测,成分报告跳出来时,她的呼吸突然急促——和三个月前老砖焚烧现场的残留物完全一致。

时间轴。她对小禾说,程砚秋焚烧替换砖的时间,和阿月打扫井盖的路线。

小禾的键盘声像机关枪:阿月是唯一每天经过井盖的人,清运记录显示......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睛发亮,她不是捡垃圾,是守坟。

雁子把铁盒里的灰和碎砖并排放在台灯下。

粉末在光里浮起细小的尘,像无数颗星星。

她举起手机拍照,配文写了一半,又划掉重写:苔藓记得谁碰过它,灰记得谁烧过它。

程砚秋收到快递时正在调一杯。

龙舌兰刚倒进摇酒器,拆信刀就划开了牛皮纸。

热成像图摊在吧台上,两组温度印记像两朵重叠的云——奶奶的手温是暖黄的,他的指纹是冷白的,在字残痕旁交缠。

摇酒器掉在地上。

他盯着自己指纹的位置,喉结动了动,突然蹲下去,额头抵着吧台。

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先是压抑的抽噎,后来变成号啕,像个摔碎了最宝贝玩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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