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风不是信使,是回音

孟雁子站在玻璃幕墙前,晨光把她眼下的青影照得清清楚楚,“是他打开了通道。”她的指尖点着热力图中央那个最亮的红点,西槐巷与城墙的交汇处,正是李咖啡倒酒的奠基石位置。

就在这时,小禾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李咖啡的消息:“今早七点,城墙根下临时吧台。”

李咖啡的帆布包在肩头晃荡,里面装着玻璃壶、木勺和从终南山带回来的野蜂蜜。

他蹲在老槐树下支起折叠桌时,一位晨练的大爷拎着鸟笼路过,问道:“小同志,卖啥好东西呢?”

“回音水。”他把温水倒进玻璃杯,用滴管滴入三滴琥珀色液体,“免费的。”

递出第一杯时,他的手比调龙舌兰日出鸡尾酒时抖得还厉害。

阿月的清洁车停在五步外,橘黄色马甲上沾着墙根的露水。

她接过杯子时,指节上的皴裂蹭到了他的手背,就像奶奶纳的粗布。

“阿月姐,喝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就当……帮我听个响。”

阿月抿了一口。

第一滴泪砸在杯沿时,李咖啡的呼吸停住了。

她的肩膀开始颤抖,就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顺着老槐树滑了下去,清洁手套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我娘走那天……也是这么冷的风。”她的声音带着西北人特有的粗粝,“她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说‘月啊,风里有我给你留的暖’。”

李咖啡蹲下来,膝盖抵着她的鞋尖。

阿月的眼泪滴在青石板上,混着水痕渗进了砖缝——那是他前一晚和老石一起砌的新墙。

风掀起她的帽檐,他看见她鬓角的白发里沾着墙灰,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枕头下也塞着半块从城墙根捡来的碎砖。

“城记得。”他轻声说道。

阿月猛地抬起头,泪眼里映着他的影子:“你咋知道?”

李咖啡没有回答。

他望着城墙的方向,那里有个穿着蓝布衫的身影正踮着脚摸新砌的砖——是雁子。

雁子的指尖刚触碰到砖面,记忆就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那不是她惯常的清晰画面,而是带着冰碴的声音:“娃考上大学了,在西安。”混着寒风灌进衣领的刺痒,还有烤红薯的焦香。

她缩回手,指甲盖泛白,墙灰簌簌地落进袖口。

“1983年冬。”她对着手机备忘录念道,“老人蜷缩在酒馆后门,攥着半块馍。”小禾的档案扫描件跳出来时,她的呼吸漏了一拍——李奶奶的旧账本里,确实记着“12月15日,救济落难教师半块馍,热汤一碗”。

“雁子姐?”小禾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你没事吧?”

“我听见了。”她把手机贴在耳边,指尖重新按上砖墙,“不属于我的过去。”

风突然变大了,卷起她脚边的落叶。

雁子摸出录音笔,对着墙面按下录制键。

风穿过砖缝的呜咽声里,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娃的信在棉袄里,别湿了。”她对着风说道:“我给你记着,就叫‘无名者的光’。”

老石的拐棍敲在奠基石上时,李咖啡正给阿月续第二杯水。

三十七位匠人围了过来,有砌砖的、磨瓦的、雕檐的,每个人的掌心都沾着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