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城墙垛口穿过,像一句迟来的低语。
终南山方向吹来的气流裹着秋末的凉意,拂过朱雀门段残垣上那盏尚未熄灭的“忆灯”——十二盏曾由古城热线群友轮流点燃的记忆之灯,如今只剩最后一缕微光,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不肯彻底告别。
李咖啡坐在老城墙边的石阶上,手中握着一只早已冷透的咖啡杯。
杯身刻着一行小字:“你调不出我想要的味道。”那是三年前雁子写下的,用指甲划出来的,歪歪扭扭,却深得入骨。
他记不得那天具体说了什么,也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反驳。
他只记得,从那以后,他的“情绪特调”再也没在她面前成功过。
而现在——他甚至记不得她的脸了。
一场高烧后遗症夺走了他近三年的记忆。
医生说是压力性失忆,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的崩塌。
可他知道,真正让他忘记的,不是病,而是她走得太安静,像一场没下完的雨,连回音都没有。
但他还能听。
他说不出“我爱你”,但他能听见——
听见清晨社区广播里孟雁子念防疫通知时,尾音微微上扬的倔强;
听见她在爬山途中数错台阶后轻笑一声的尴尬;
听见她最后一次说“我们结束吧”时,声音卡在喉咙里的颤抖。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细线,缠绕在他失忆的空白里,成了他唯一确认“她存在过”的证据。
大痕来了,背着那台老旧的录音笔。
他是“古城热线”最早的志愿者之一,人称“记忆传承者”。
过去十年,他录下了三百二十七场群聚、八百多次驴友夜谈、四十六次城墙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