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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风”计划的详细方案,连同其附带的高风险伦理评估报告,被加密送往“熵减基金会”最高委员会。等待批复的过程如同在黑暗中摸索,时间仿佛被拉长。在这段间隙,团队内部弥漫着一种焦灼的期待。王大锤继续优化着探测器设计,反复进行模拟测试,将每一个可能出错的环节扼杀在蓝图阶段。但远程监听木星磁层的工作并未停止,那断断续续的 whispers 依旧是最直接的诱惑。
顾渊将自己沉浸在从“星门之种”记录下来的海量数据中。他不再试图强行“解码”,而是像学习一门陌生语言的孩子,反复聆听、感受,寻找着可能的规律和“情绪”变化的蛛丝马迹。南曦则协调着各方资源,同时密切关注着基金会可能传来的任何反馈。
一天傍晚,当顾渊再次对比“星门之种”信号在不同外部刺激下的细微变化模式时,一个想法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击中了他。
“我们在等待‘捕风’计划去近距离接触木星的那个‘意识’,”他在团队频道中说,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急促,“但为什么我们不先进行一次更安全、更基础的‘对话’测试?对象就是‘星门之种’本身。”
王大锤从一堆电路板中抬起头:“老顾,我们不是一直在尝试‘共鸣’吗?效果你也看到了,时灵时不灵,跟闹鬼似的。”
“不,不是那种模糊的频率共鸣,”顾渊调出了他刚刚完成的分析图,“我指的是更明确、更结构化的信息交换。看这里,当外部能量场以特定谐波模式轻微扰动时,‘星门之种’信息流中代表‘基础状态’的模块会相应增强或减弱。而当我们在‘共鸣’实验中产生那些主观感受时,信号中某些代表‘动态变化’或‘高阶关联’的子结构也会出现统计学上的显着活跃。”
他指着屏幕上两条起伏的曲线,一条代表外部刺激的某个参数,另一条代表信号内部某个复杂度的指标,两者呈现出高度同步性。
“它在‘注意’我们,至少,它在对我们施加的某些特定类型的扰动产生反应!”顾渊断言,“这不是单向的广播,这是……互动的前兆!只是我们的‘扰动’太原始,太缺乏‘意义’。”
南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发送一条真正的‘信息’过去。”
“是的!一条它可能理解的‘信息’!”顾渊的眼睛闪闪发光,“我们不能用人类语言,那对它来说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噪音。我们需要一种更基础、更可能是宇宙通行的‘语言’。”
“数学。”南曦和顾渊几乎异口同声。
这是科学界在思考星际通讯时最常提出的假设。数学规律,尤其是质数序列、基础几何定理(如勾股定理)、物理常数等,被认为是超越文明形态的客观存在,最有可能被任何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智慧生命所理解。
“不仅仅是数学,”顾渊补充道,他调出了第一卷末尾他们用于稳定“星门之种”的“原初振动”频率图谱,“还有这个。这个振动模式是我们与它成功建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稳定的‘连接’。对它而言,这可能意味着‘安全’、‘稳定’,或者……‘友好’。这可能是我们共同的‘语境’。”
一个计划迅速成型:他们将要组合一段信息。开头是一段清晰、无歧义的质数序列(2, 3, 5, 7, 11...),以最简单的脉冲编码表示。中间部分,嵌入一个基础的几何图形信息,比如一个等边三角形及其边长与高的比例关系。最后,附上一段经过简化和调制的“原初振动”谐波。
这条信息将不包含任何关于人类自身、地球位置或技术水平的细节,纯粹是一次关于“存在”和“基本逻辑”的宣告,并带着一丝曾经建立过良性互动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