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张昭排众而出,须发戟张,满面通红:“吴王!此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父伯符将军英雄一世,怎会生出如此不肖之子!
竟敢觊觎大位,口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此风断不可长!臣恳请吴王,即刻发兵朱崖,将此獠擒回建业,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否则,国法何在?人心何安!”
张昭一番话说得是义愤填膺,掷地有声。
“臣附议!张大人所言极是!此等叛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立刻有数名武将出列,声若洪钟。
“请吴王下令!”
一时间,群情激愤,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诸葛瑾伏在地上,更是大气不敢出,只觉项上人头摇摇欲坠。
孙权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番足以掀翻江东的言论,不过是顽童的一句戏言。
“子布先生,诸位将军,稍安勿躁。”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依旧伏地的诸葛瑾身上。
“子瑜,你且说说,那孙绍,除了这些狂言,可还有其他举动?他身边都有何人?有多少兵马?”
诸葛瑾不敢怠慢,连忙将孙绍身边有太史慈、凌统、林东、林浩等人的情况,以及他们平日里不过打猎取乐,并无招兵买马迹象等细节,一并禀报。
“太史慈…凌统…”孙权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这两个人,都是江东宿将,尤其是太史慈,当年也算是与他父兄并肩作战的人物。
“吴王,太史慈、凌统二人,虽有些旧功,但如今助纣为虐,与叛贼为伍,亦不可姑息!”张昭再次进言,语气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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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不置可否,转向诸葛瑾:“那孙绍,除了言语轻狂,平日里,可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诸葛瑾想了想:“回吴王,公子他…他似乎对经营朱崖颇有兴趣,命人开垦荒地,还…还在尝试煮海晒盐,说是要改善民生。”
“哦?煮海晒盐?改善民生?”孙权挑了挑眉,嘴角似乎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倒有几分他父亲当年的影子,可惜,用错了地方,也用错了心思。”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扫视着堂下众人。
“诸位,孤知道你们忧心江东基业,愤慨那竖子狂言。但,为区区一个流落偏远海岛的黄口小儿,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醉话,便要大动干戈,发兵征讨,你们不觉得,小题大做了吗?”
张昭急道:“吴王!此非小题大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今日他敢口出狂言,明日便可能纠集亡命之徒,兴风作浪!朱崖虽远,但若任其坐大,终成心腹之患啊!”
“心腹之患?”孙权轻轻一笑,“子布先生,你觉得,就凭他那几个人,那破落院子,那所谓的‘新手村’,能掀起什么风浪?孤若真要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也费不了多少事。”
他站起身,缓缓踱了几步。
“但他毕竟是大哥的血脉。孤当年继位仓促,未能妥善照拂,致使其流落民间,受了些苦楚,心生怨怼,说几句气话,倒也…情有可原。”
此言一出,张昭等人皆是一愣。
情有可原?这说的是人话吗?那可是要抢你的位子啊!
诸葛瑾更是将头埋得更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吴王这是…要轻轻放过?
孙权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惊愕,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口:
“孤派子瑜前去,本意是接他回建业,认祖归宗,给他荣华富贵,弥补当年的亏欠。谁知他不但不领情,反而口出恶言,实在是…令人失望。”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惋惜。
“不过,年轻人嘛,气盛一些,可以理解。在外面野惯了,骤然要他回来受拘束,怕是也不适应。”
孙权踱回御座,重新坐下,手指又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朱崖那个地方,贫瘠偏远,瘴气遍地。他想在那里折腾,便由他折腾去吧。”
“他不是想当山大王吗?孤就看看,他能在那‘新手村’里,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吴王!”张昭还想再劝。
孙权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
“子布先生,孤意已决。”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