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临贺郡大营里,除了巡逻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
但在一个偏僻的营帐里,却还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吕蒙的几个心腹,正围坐在一起,唉声叹气,满脸愁容。
“他玛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个叫李三的校尉,狠狠灌了一口劣酒,骂骂咧咧。
“都督被贬成了小卒,咱们这些跟着都督的,还有好日子过?”
“那黄盖老匹夫,看咱们的眼神,就跟看狗一样!”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
众人正发着牢骚。
突然,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钻了进来。
“谁?!”
几人吓了一跳,纷纷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来人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
“几位将军救命啊!!”
我是黄盖营副将林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兵!
“是你?”李三皱起眉头,“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那小兵却不起来,从怀里掏出几个沉甸甸的钱袋,堆在地上。
“将军!小人不是来惹事的!小人是来给几位将军送条活路的啊!”
他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我们林将军说了,他对吕都督神交已久,敬佩得紧!听闻都督蒙难,将军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啊!”
“我们将军还说,黄盖那老匹夫,已经彻底投靠了孙绍!临贺郡,迟早是他孙绍的!”
“那孙权,生性薄凉,早就想拿吕都督当替罪羊,好平息战败的舆论!圣旨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要将吕都督押回建业,开刀问斩啊!”
使者一边说,一边磕头,额头都磕红了。
“几位将军!你们都是吕都督的心腹,到时候一个也跑不掉!”
“我们将军说了,他于心不忍啊!他愿意出兵相助!只要吕都督振臂一呼,夺了黄盖的兵权,守住临贺!我们将立刻就带兵来配合吕都督!”
“这钱,是将军给几位将军的安家费!将军说,大丈夫在世,不能就这么憋屈地死了!得自己找出路啊!”
说完,他把钱往前一推,又嚎啕大哭起来。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三几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和恐惧。
黄盖真的投敌了?
吴王真的要杀都督?
他们本来就对黄盖充满了怀疑,现在被这使者一煽动,那点怀疑,瞬间就变成了深信不疑!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们的心脏。
“玛的!”
李三一脚踹翻了酒坛子,双眼通红。
“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反了!”
“对!反了!跟着都督,杀出一条血路来!”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都督!”
几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拿起钱袋,气势汹汹地冲出了营帐,直奔粮草库。
……
粮草库门口。
吕蒙像一尊雕塑,站在寒风里。
当他听完李三等人的哭诉和汇报,看到那几袋沉甸甸的金银时,他那张死灰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那月亮,又冷又圆。
“呵呵……”
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