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内,马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每走一步,都觉得无比沉重。他灰头土脸,神情憔悴,一进门,就看到了主位上那个如同困兽般的黑色身影。
张飞霍然抬头,那双本该神采奕奕的豹眼,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怎么样?”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
马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垂下了头,声音苦涩无比。
“将军……那位李太守……他……他不肯罢休。”
“他说……他说那是血债!”
马良不敢去看张飞的眼睛,只能将李四那冰冷刺骨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他说……那几百名江东子弟的命,必须有人来还!”
“他说……想让他罢兵也行,只要……只要将军您……自己去南郡城下,让他砍了脑袋,这笔账,就算清了!”
“放屁!”
张飞猛地一拍桌案,那张厚实的木桌竟被他一掌拍出蛛网般的裂纹!
“他算个什么东西!”
张飞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虎。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跟俺叫嚣!”
“他要战!那便战!”
“俺巴东还有十三万大军!俺怕他不成?!”
他咆哮着,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将军!不可冲动啊!”马良急得脸色发白,“那李四绝非等闲之辈!我观其言行,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恐怕……”
“够了!”
张飞粗暴地打断了他。
“俺张翼德纵横沙场半生,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怕一个毛头小子?”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他敢来,俺就让他有来无回!”
看着已经完全被怒火吞噬了理智的张飞,马良只能在心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完了。
这梁子,是彻底解不开了。
……
次日。
天刚蒙蒙亮,南郡城门大开。
八万江东大军,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悄无声息地涌出城池,朝着巴东郡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军行至一处狭窄的谷道,两侧林木茂密,是绝佳的伏击之地。
走在最前方的李四,嘴角却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勒住战马,抬起手。
身后的斥候营校尉立刻上前。
“太守大人?”
“两侧林中,藏了大概三千人。”李四用马鞭随意地指了指,“都是些弓箭手,想等我们进了谷道再放箭。”
校尉大惊:“大人如何得知?”
李四笑得像只小狐狸。
“马季常啊马季常,你这点东西,都是我老师玩剩下的。”
他眼中寒芒一闪。
“告诉弟兄们,不用进去了,直接从两翼包抄,给我把林子里的耗子,一只不留地全揪出来!”
“是!”
命令传下,江东军迅速分出两支精锐,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悄无声息地插入了密林之中!
片刻之后,林中响起了短暂而凄厉的惨叫声,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没过多久,江东士兵们提着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马良布下的第一道伏兵,甚至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被拔除了个干干净净!
大军继续前行。
一路上,无论是伪装的陷坑,还是藏于暗处的滚石檑木,都被李四的斥候一一识破,提前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