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从浙江返回月港,带回了士绅们被迫屈从的消息,但眉宇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更加凝重。他甫一踏入总督行辕,便见沈沧澜、郑经、海鬼张等人皆在,气氛肃杀。
“戚将军回来的正好,”沈沧澜指着海图,“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已离开巴达维亚北上,其前锋数艘快船已出现在吕宋以北,与我巡逻船队有过照面,态度极为倨傲。马六甲的葡萄牙人也派出了一支分舰队向东移动,看样子是想与荷兰人形成夹击之势。”
郑经愤然道:“这些红毛鬼,仗着船坚炮利,真当我大明无人了!大哥,戚老将军,咱们的水师如今有多少船能动?”
戚继光走到海图前,沉声道:“经过这数月加紧整备,能立即出战的福船、海沧船等大小战船约有四十余艘,其中十二艘新装了仿制改良的佛郎机炮,射程和威力有所提升。另有三艘新式战船即将下水,但形成战力尚需时日。联合护航船队那边,能抽调配合的战船约二十艘。”
“六十余艘……”沈沧澜沉吟道,“数量上,或许不落下风,但战舰性能、火炮、水手操练,与西夷积年累月的海上力量相比,恐仍有差距。”
海鬼张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怕他个鸟!咱们在家门口打仗,占了地利。星罗礁、黑水沟、虎跳峡……这些地方水道复杂,暗礁密布,老子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够那些红毛鬼喝一壶的!”
“前辈所言,正是破敌关键。”戚继光眼中精光一闪,“敌舰庞大,利于远海作战,我等可诱其进入近岸复杂水域,利用熟悉地形,以小火船、火龙船扰敌,主力舰船伺机歼敌。只是……如何诱敌,是个难题。”
沈沧澜的手指在海图上从月港缓缓向南移动,最终停在澎湖列岛附近:“他们不是想封锁我们,逼我们低头吗?那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一次大的!郑经,你立刻组织一支大型商船队,悬挂我大明旗号和船引旗,大张旗鼓前往吕宋贸易!我会派戚将军率水师主力在后方策应。”
郑经一愣:“大哥,这……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是诱饵,也是宣示!”沈沧澜语气铿锵,“我们要告诉西夷,大明的商船,就是要走这条航路!他们若敢动手,便是公然与我大明为敌!戚将军的水师,就是商队的后盾!同时,这也是检验我们新水师、新战法的机会!”
戚继光抚掌:“置之死地而后生!此计虽险,却可一举扭转被动局面!只是,商船队需有敢死之士统领。”
“我去!”郑经毫不犹豫地挺胸而出,“我对这条航线熟,郑家的儿郎也不怕死!”
沈沧澜深深看了郑经一眼,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万事小心,遇敌不可恋战,以保全船队为要,及时发出信号!”
计议已定,整个月港如同上紧了发条。商船队迅速集结,满载着丝绸、瓷器和茶叶。郑经站在为首一艘大福船的船头,意气风发,却又带着一丝决然。戚继光则秘密调动水师战舰,在商船队出发后,择机悄然出港,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