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醉生梦死

那落魄老头的几句话,像几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荡开几圈涟漪,便迅速被更浓重的黑暗与麻木吞噬。短暂的刺痛过后,是变本加厉的自我放逐。

砸了酒坛?不过是发泄罢了。第二天,当宿醉的头痛如同钢针钻凿太阳穴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拖着依旧虚弱不堪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去找酒。

关帅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痛心、劝慰,逐渐变成了无奈,甚至……一丝隐藏得很深的疲惫。我知道,我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伤透他们的心了。

也好。让他们看清我这个废物真正的模样,别再浪费感情和精力在我身上。

地窖里的酒被我翻出来更多。我不再局限于房间,庄园里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成为我醉倒的地方。廊下、院中、甚至马厩旁的草料堆里。

醉得越来越深,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我会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胡言乱语,时而哭,时而笑。哭小芹,哭师父,哭我那该死的命运;笑自己蠢,笑自己天真,笑这贼老天开的恶劣玩笑。

有时候,我会死死攥着那块从床底翻出来的、布满裂痕的“千机”碎片,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却再也激不起半分回应。我会对着它喃喃自语,问它为什么不亮了,为什么不变了,为什么也抛弃我了?就像个丢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无助而癫狂。

苏文清先生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是皱着眉头,留下一句“纵酒伤身,于伤势无益”,然后叹着气离开。薛神医更是只在最初诊断时来过,之后再未踏足我这充斥着劣质酒气和颓败气息的角落。想来,在他这等神医眼中,我这种自暴自弃、不求上进的家伙,已无药可救,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灵。

也好。清净。

这天,我又不知从哪儿摸来一坛酒,坐在后院那口废弃的石磨盘上。天色灰蒙蒙的,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我仰头灌着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和空荡荡的胃,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但我却像自虐般强迫自己吞咽。

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景物扭曲旋转。我仿佛又看到了险空山缭绕的云雾,看到了玄冲师父吹胡子瞪眼教我练拳的样子,看到了罗蛮哥银枪如龙的英姿,看到了孙小芹递给我水囊时那带着嗔怪的眼神……

“假的……都是假的……”我痴痴地笑着,伸手想去抓,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趴倒在冰冷的石磨上,剧烈地呕吐起来。污秽物混合着酒液,溅得到处都是,恶臭扑鼻。吐完了,就只剩下干呕,胆汁都仿佛要吐出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