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的过去是什么,无论你的手上沾了多少血,无论你认为自己变成了什么……从你踏进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叶擎天的孙子!”
“这个事实,天地不能改,神佛不能易!”
“叶家的人,不问来路,只看归途!你的归途就在这里!谁敢动你,就是动我叶家的根基!我叶擎天,哪怕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让他灰飞烟灭!”
轰——!
这番话如同最狂暴的、蕴含着创生之力的宇宙洪流,瞬间冲垮了叶铮心中最后一座名为“自我厌恶”的堤坝。
他那颗被冰封了十八年的心,在这一刻,被这股灼热的、不讲任何道理的、蛮横的爱彻底融化。
他再也无法抑制。
那双在面对死亡时都未曾眨过的眼睛里,汹涌的、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喷涌而出。
这不是悲伤的泪,不是痛苦的泪。
这是一个在黑暗中独自跋涉了十八年的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灯塔的光,听到了归家的号角时,所流下的属于新生的泪水。
“起来吧。”
叶擎天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与温和。
“我叶家的子孙,不跪天,不跪地,只跪逝去的祖宗和生养的父母。你父亲跪你,是他一时糊涂,失了分寸。你跪我们,是把我们当成了高高在上的审判官。”
他松开按在叶铮肩膀上的手,用那根梨木拐杖轻轻地敲了敲地板。
“从今往后,你要记住。我们不是你的审判官。”
“我们是你的家人。”
说完,他转过身,将空间留给了同样泪流满面的叶家第二代。
叶战鹰和叶战军一左一右上前一步。
叶战鹰伸出那双依旧在剧烈颤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儿子的手臂,用力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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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铮站起来的那一刻,这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再也无法维持任何属于领导的威严。他张开双臂,像一头保护幼崽的、伤痕累累的雄狮,将自己失而复得的、同样伤痕累累的儿子,死死地拥入了怀中。
“回来就好……小铮……回来……就好……”
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儿子的肩膀上,那压抑了半生的、属于一个父亲的泪水,终于彻底失控。
叶铮的身体在被父亲拥入怀中的那一刻,僵硬了一下。
但随即,那从父亲身上传来的、带着汗水与泪水味道的、笨拙而又滚烫的拥抱,让他那僵硬的身体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那双曾经只懂得握紧武器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轻轻地放在了父亲那宽阔而又颤抖的后背上。
一旁的叶静雅也上前一步,从另一侧抱住了这对父子。她的泪水浸湿了叶铮的另一边肩膀。
叶战军站在一旁,看着相拥而泣的三人,他那张刚毅的脸上虽然依旧紧绷,但虎目之中泪光闪烁。他伸出那只厚重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弟弟和侄子的后背。
餐厅里不再有令人窒息的死寂。
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却充满了释放意味的哭声,和那一声声笨拙的、却发自肺腑的安慰。
站在不远处的叶擎天,拄着拐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欣慰,一丝疲惫,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窗外,夜色深沉。
窗内,一盏灯,守护着一家人迟到了十八年的、真正的团圆。
风暴已经过去。
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