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三日,柳文渊写就一篇《屈子天问解》,详述他由天音领悟的《离骚》真义,又附“楚声十八调”的吟唱之法。
第四日清晨,他将文稿小心收好,辞别守祠老者:“多谢老丈收留之恩。小生此行,若能遇得知音,必返还与您共研楚声真谛。”
柳文渊离去后,一路靠卖字为生,终于抵达京城。时值大考前夕,京中文人云集。一日,他在一家书肆帮工,见几位文人正在争论《离骚》中一段的释义,各执一词,互不服气。
柳文渊听了一会,忍不住插嘴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但若知楚声吟法,便知此段当如是解...”
说罢,他竟用那夜所学的楚声,低声吟唱起来。初时几位文人面现不屑,但听了几句后,皆神色肃然。那悲怆雄浑的声调,虽不高亢,却直击心灵,令人恍如亲见屈原行吟江畔的孤愤身影。
一曲终了,书肆内鸦雀无声。忽然,屏风后转出一位青袍老者,抚掌叹道:“此声此解,真乃千古绝响!不知小哥师从何人?”
旁边有人惊呼:“是翰林院大学士苏公!”
柳文渊忙躬身行礼,将自己汨罗江畔的奇遇如实相告。
苏大学士闻言,神色凝重:“楚声失传久矣,老夫曾于古籍中见其名,未尝闻其声。若你所言非虚,实乃文坛幸事。”遂邀柳文渊至府中详谈。
在苏府,柳文渊将《屈子天问解》呈上。苏大学士越看越惊,连夜召集几位博学大儒共同品鉴。众人皆称奇不已,认为此文解开了楚辞研究中诸多悬案。
不出数日,柳文渊之名轰动京城。他的《屈子天问解》被士人争相传抄,那“楚声十八调”更是被文人雅士竞相学习。苏大学士亲自保举他免试入翰林院,一时间,柳文渊从落魄书生一跃成为文坛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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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声名最盛之时,柳文渊却日渐憔悴。他常常独自呆坐,眼神空洞,有时夜深人静时,会突然惊醒,喃喃自语:“我听不见了...再也听不见了...”
原来,自那夜之后,他再也未能听到江上的天音。更可怕的是,他脑海中那曾经清晰无比的楚声记忆,也在逐渐模糊。他试图再次吟唱,却总觉得缺了灵魂,再无比当初那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一次文人集会上,众人恳请柳文渊亲自吟唱楚声。他勉强开口,却声音嘶哑,调子平平,毫无传说中的神韵。在场者虽表面称赞,私下却议论纷纷,怀疑他之前的成名的确只是侥幸。
柳文渊感受到这些变化,心中愈发焦虑。他开始闭门不出,强迫自己回忆那夜听到的每一个音符,每一处转折,却越是用力,遗忘得越快。
一晚,苏大学士前来探望,见他形容枯槁,案头堆满废纸,叹道:“文渊啊,天命不可强求。你既已得屈子真传一二,何不就此着书立说,传承后世?”
柳文渊苦笑:“先生不知,那夜我所闻所见,如天地初开,如今却如雾里看花,渐行渐远。若不能重现当日之声,生亦何欢?”
苏大学士摇头:“痴儿,天机岂容凡人久窥?你能得一夕之悟,已是莫大机缘,何必强求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