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却靠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延迟二十四小时。”
“什么?可他们是正式公函……”
“那就让他们等通知。”苏霓走进编辑间,打开专业剪辑台,“反正我们也常等他们的通知,不是吗?”
她开始录制视频。镜头前的她戴着白手套,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
“请注意:本影像属一级保护资料。播放环境温度应控制在18-22摄氏度,湿度40%-55%。禁止使用非无尘手套触碰存储介质。每次读取前后需填写《使用日志》,并由两名以上工作人员签字确认……”
一条条规程,细致到令人发指。
“既然他们要拿走,”她对着镜头微笑,“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而在城郊某处停车场,“流动真相号”缓缓启动。
这辆改装过的卫星转播车,车身印着一行小字:“听见看不见的声音”。
它即将驶向下一座县城,车顶铁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把出鞘的刀。
同一时刻,老张坐在空荡荡的培训室里,面前摊开着二十份学员作业。
画面粗糙,叙事生涩,但每一帧都带着泥土的气息和真实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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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根根翻看,嘴角微微扬起。
明天,这里将迎来第一批结业学员。
凌晨的雾气还未散尽,老张教室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一声钝响,像是某种仪式的钟声。
十七个年轻人鱼贯而入,肩上扛着摄像机,衣服沾着工地的灰、菜市场的泥、城中村小巷的雨水。
他们眼神疲惫却亮得惊人,像刚从一场漫长的暗夜突围而出。
桌上摆着二十卷崭新的空白磁带,银色外壳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老张站在讲台前,没穿西装,只套了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手里捏着一份名单。
他没念名字,也没说恭喜,只是沙哑地开口:“你们拍的东西,别存电脑,别传云端,就录在这上面。哪天信号全断了,还能用电池放给人看。”
空气一静。
有人低头看着那卷磁带,手指微微发抖。
有个女孩悄悄抹了眼角——她刚拍完父亲在建筑工地摔伤后,包工头撕毁协议的那一夜;另一个男生攥紧了拳头,他跟了三个月的农民工子弟学校,昨天终于收到教育局“暂不纳入划片”的红头文件。
老张把第一卷磁带放进一个学生手里,动作轻得像交付骨灰盒。
“记住,”他说,“机器会坏,平台会关,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播,真相就不会死。”
没有掌声,没有人说话。
他们默默接过磁带,仿佛接过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誓约。
三小时后,十七台肩扛摄像机同时启动,镜头对准城乡接合部斑驳的围墙、锈蚀的铁门、贴满补习班广告的小卖部。
孩子们背着破旧书包穿过施工围挡去上学,校门口写着“外来人员子女须自备学籍担保函”。
一个母亲跪在区教育局窗口外,手里举着儿子的奖状,声音嘶哑:“他拿了全市作文一等奖……就不能算个人吗?”
画面颤抖,却坚定地记录着。
与此同时,陆承安坐在律师事务所顶层的办公室里,窗外是城市初升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