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澜的鼠标在“权益告知确认录影上传”的端口名称上悬了三秒,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凌晨两点的电脑屏幕把她的脸照得发青,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这个端口出现在某市社保局官网后台,操作指引里“面对镜头清晰陈述姓名、身份证号及业务事项”的黑体字,正和“破框工具箱”里“身份锚定+核心诉求”的模板分毫不差。
她快速调取后台日志,滚动条拉得飞快,浏览器发出细微的嗡鸣。
上线48小时,2376条提交记录,每条视频的开头都像被按了同一台复读机:“我是张桂芳,我要为医保报销比例调整说话”“我是刘建国,我要为工伤赔偿延迟发放说话”……画面里的群众有的站在社保局大厅的蓝底白字标识前,有的举着单位工牌,连背景里的绿植摆放位置都有相似的规律。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苏霓的消息框弹出机场母女照。
许文澜盯着照片里李淑芬本子上的红笔字,突然想起上周在社区听见的对话——卖早点的王婶举着手机问邻居:“你说我录医保问题的时候,是穿红毛衣显眼,还是蓝外套显得正式?”当时她只当是主妇间的闲聊,此刻再看,那些“显眼”“正式”,何尝不是民间自发对“有效记录”的摸索?
“苏总,您看这个。”她按下视频通话键,手指在发送键上停顿半秒,还是选了文件传输——有些细节,文字说不清楚。
声浪传媒顶楼的落地灯在凌晨三点亮起。
苏霓穿着墨绿丝质睡袍,发尾还沾着洗发露的清香,却已经在电脑前调出全国政务平台监测图。
光标移到那个冒红的城市坐标上,她忽然笑了:“他们不是吸纳,是被倒逼。”
“倒逼?”许文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熬夜的沙哑。
“两千条视频,说明两千个群众在提交材料前就知道:口头说没用,录下来才留痕。”苏霓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当老百姓开始用你的方式对付你,规则就得改。”她忽然顿住,目光扫过弹出的另一则新闻提醒——“陆承安律师今日代理养老金争议案开庭”。
法庭的日光灯管有些晃眼。
陆承安垂眸翻着案卷,袖扣在翻动间闪过冷光。
对面国企代理人推过来的U盘还带着温度,封皮上印着“职工说明会录像”。
他抬头时,正好看见法官插入U盘,投影仪亮起的瞬间,画面里的主持人正举着“冷静陈述五步法”的白板:“第一步,确认政策文件名称;第二步,说明影响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