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深夜,西南某片连绵的深山里,代表“正在录音”的绿色光点就会异常聚集,像一片片散落在黑夜里的萤火。
她带队实地走访后,才揭开了谜底。
那是一群乡村教师,自发组建的“夜读声库”。
他们每晚轮流为方圆几十里内的留守儿童朗读课文和故事。
但他们的设备太老旧了,在山区潮湿的环境里常常失灵,朗读声会毫无征兆地中断。
随行的技术人员建议立即替换成最新款的防潮设备,许文澜却摇了摇头。
她没有选择粗暴地用新技术覆盖旧温情,而是连夜设计了一套“声音接力”模式。
当山村老师的设备因故障中断录音时,系统会自动将中断点前的音频片段,连同未读完的文本,推送给城市里匹配成功的志愿者。
几天后,当山里一位老师带着浓重方言的讲解因为设备受潮而戛然而止时,不过三秒钟,一段清晰流畅的普通话便无缝衔接而上,那是一位正在深夜加班的都市白领,在自己的格子间里,对着手机轻声续上了那篇未完的课文。
那一刻,系统后台自动为这次特殊的接力生成了一个标签:“中国的声音,从不孤单。”
春寒料峭的深夜,窗外冷雨敲窗,发出急促的声响。
苏霓独自在书房整理旧物,指尖无意中触到了一张泛黄的塑料卡片——她当年在电视台的临时工证,那枚承载着E00119号密钥的胸牌早已不知所踪。
就在她出神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却持续的响动。
她心头一紧,悄声下楼查看。
书房的门虚掩着,昏黄的台灯下,陆承安正蹲在角落里,背对着她。
他的身前,放着那个苏霓交给他、内含无数“沉默当事人档案”的U盘。
他没有在操作电脑,而是在用一台小巧的盲文打点机,将那些无声的卷宗,逐字逐句地转录成一本本厚重的盲文手册。
金属撞针敲击纸张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陆承安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看到苏霓,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你以前在节目里说过,听得见寂静里呐喊的人,才配主持世间的喧嚣。可是,有些人,他们连寂静本身都无法阅读。”
苏霓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本已经打好的手册,开始逐行逐字地校对。
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陆承安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是许文澜发来的一条消息。
“两件事。第一,E00119号,就在刚才,首次捕获到一段持续的低频声波。经过声纹比对,特征与你二十年前一档夜间节目片尾曲的哼唱旋律,匹配度高达99.7%。”
屏幕的光映亮了两人的脸庞。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相视无言。
仿佛跨越了二十年的时空,终于听见了那个漫长黑夜里,黎明破晓前最轻微、也最令人心碎的一声叹息。
苏霓的目光回到手机屏幕,看向许文澜发来的第二句话,她的瞳孔倏然收缩。
“另外,系统警报。林晚所在的边疆区域,信号出现了一个半径约五十公里的绝对‘黑洞’。不是没有声音的静默,而是所有‘回响’设备信号在同一时间被强行中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数据显示,那是一种人为的、高强度的信号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