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找出之前买棉絮时省下的一小块厚实青布,又拆了一件安儿实在不能穿、但布料还算完整的旧衣,比划着尺寸。
灯光下,她的神情专注而温柔。枯槁的手指捏着粗铁针,引着灰色的线,一针一线,密密地缝制。这一次,针脚格外细密匀称,仿佛要将所有的感激和期盼都缝进这件小小的棉袄里。
安儿围在旁边,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团洁白柔软的棉花在母亲手下渐渐变成一件小袄的形状,时不时伸出小手小心翼翼摸一下,脸上满是期待。
当最后一道线脚收拢,一件厚实、暖和、虽然布料拼凑却异常结实的小棉袄终于完成时,沈微婉将它轻轻抖开。
她帮安儿脱下那件四处漏风的破夹袄,将新棉袄穿在他身上。大小正好,包裹得严严实实,长及膝盖,袖子也足够长。
安儿的小脸瞬间被温暖包裹,惊喜地低头看着身上崭新的、软乎乎的棉袄,小手这里摸摸,那里拍拍,高兴得在原地直蹦跶。
“娘!暖!好暖!”他仰起脸,小鼻子冻得通红,眼睛却笑得弯成了月牙。
沈微婉蹲下身,仔细替他系好盘扣,整理好衣襟。看着儿子被温暖包裹、不再瑟瑟发抖的模样,深陷的眼窝里,那点微光柔软得几乎要溢出来。
她轻轻将儿子搂进怀里,感受着小身体透过厚实棉袄传来的暖意,低声说:
“是张婆婆给的棉花……要记得。”
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小脸埋在她脖颈间,软软地应了一声:“嗯。”
窗外,北风依旧。
土屋内,一盏昏灯,一件拼凑的棉袄,温暖了孩子小小的身躯,也熨帖了一颗饱经风霜、却逐渐被善意浸润的心。
那件拆解后的旧棉袍外布,沈微婉也没有扔掉。她仔细洗净晾干,叠得整整齐齐,收了起来。或许,还能做一双鞋垫,或者补丁。张婆给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
这份雪中送炭的暖意,她拆解了,穿在了孩子身上,也牢牢地缝进了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