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汤带来的暖意,像一层薄薄的油浮在冰冷的水面,看似存在,却无法渗透进深处。
一夜无梦,或者说,是身体极度的疲惫压倒了所有纷乱的思绪,让我陷入了一种近乎昏厥的沉睡。第二天清晨醒来时,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天色,雨丝细密地敲打着玻璃,给这座冰冷的宅邸更添了几分阴郁。
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濒临虚脱的眩晕感已经消失。手腕上陈旧的伤处,因为前几日高强度的清洁工作,又开始隐隐作痛,带着一种熟悉的、钝刀割肉般的闷疼。
周姨早早送来了清淡的早餐,小米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比惩罚期间的水煮菜好了太多。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说:“先生吩咐了,今天你可以休息,如果手腕不舒服,可以去医院复查一下,司机随时待命。”
去医院复查。
这几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漾开了一圈微澜。获得外出的许可,哪怕是出于“维护资产”的目的,也意味着暂时离开这座令人窒息的牢笼,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哪怕只是片刻。
我没有拒绝。我需要确认手腕的伤势,也需要……哪怕只是短暂地,逃离这个无处不在充斥着陆砚深气息的空间。
“好,谢谢周姨。”我低声应道,语气平静。
上午九点,我换上了一套最不起眼的、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运动服,将长发简单地扎成一个低马尾,素面朝天。镜子里的人,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倦意,但眼神深处,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属于沈清弦的硬骨,似乎又隐隐透出了一丝微光。
司机老陈已经在楼下等候,黑色的宾利轿车像一头沉默的怪兽,停靠在雨幕中。他见到我,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微微躬身拉开车门,动作标准得像一台机器。
“沈小姐,请。”
我坐进后座,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车内弥漫着高级皮革和淡淡香氛的味道,洁净得一尘不染,却同样让人感到压抑。老陈沉默地驾驶着,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
我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雨水模糊了城市的轮廓,高楼大厦像一座座灰色的墓碑,行色匆匆的路人撑着伞,像一个个移动的黑点。这个世界依旧在运转,忙碌而冷漠,与豪宅内的那场无声战争,仿佛是两个平行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