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到了。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熟悉又陌生。挂号,排队,等待。候诊区里挤满了人,孩子的哭闹声,老人的咳嗽声,低声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充满生命挣扎气息的背景音。我坐在角落的塑料椅子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磨损的运动鞋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腕的疼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我现实的窘迫。
叫号屏幕上的数字缓慢地跳动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我几乎要沉浸在这种麻木的等待中时,一个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迟疑,在我身侧不远处响起。
“清弦?”
那声音温润,低沉,像上好的玉石轻轻相叩,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这个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在陆砚深的宅邸,我是“沈清弦”,是“沈小姐”,是没有任何前缀的、被使唤的名字。这个带着旧日熟稔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的称呼,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的伪装。
我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抬起了头。
视线撞进了一双熟悉的、带着惊诧和浓浓担忧的眼睛里。
顾怀瑾。
他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外面套着质感良好的羊绒大衣,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显然是来医院办事的。他比三年前更显沉稳,眉宇间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锐利,但此刻,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看着我,目光像扫描仪一样,飞快地掠过我身上洗得发白的运动服,我苍白憔悴的脸色,我随意扎起的、显得有些毛躁的头发,最后,定格在我因为下意识蜷缩而微微颤抖的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