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宾利轿车,像一艘沉默的潜水艇,悄无声息地滑入那片被精心打理、绿意盎然的庭院,最终停在了那栋如同现代艺术馆般线条冷硬、通体透着奢华与疏离感的宅邸门前。引擎熄火,世界瞬间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
司机老陈率先下车,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为我拉开了后座车门。
“谢谢。”我低声道,声音干涩。拎着装有药袋的塑料袋,我迈步下车。双脚踩在光滑如镜的花岗岩地面上,带来一丝不真实的虚浮感。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却冰冷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惯常的、带着昂贵香氛的洁净气息。
一切看起来都与往常无异。静谧,有序,奢华得令人窒息。
然而,就在我踏入客厅玄关的那一刹那,一种无形的、沉重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气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牢牢包裹。
太安静了。
并非寻常的安静,而是一种绷紧的、仿佛一根弦被拉到了极致、随时可能断裂的死寂。连中央空调系统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运行声,此刻都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
几乎是本能地,我的视线立刻投向客厅深处,那片视野最开阔的落地窗前。
果然。
那里站着一个挺拔而僵硬的身影。
陆砚深。
他背对着我,面向窗外那片精心规划却毫无生气的庭院景观。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轮廓,却丝毫无法融化他背影里透出的那股几乎要凝成冰碴的冷意。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随意的站姿,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感,仿佛一座积蓄了太多能量、即将喷发的火山,连周围的空气都因他而扭曲、凝固。
他甚至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从我踏进这个门开始,他所有的感官,他那种野兽般的直觉,就已经牢牢锁定了我。那是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的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