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陆砚深就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王太太那一声凄厉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像一道精准的指令,将全场所有或明或暗的目光,包括我自己的,都引向了那个一直隐在宴会厅边缘阴影里的男人——陆砚深。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看似闲适的姿势,斜倚着光洁的罗马柱,仿佛只是宴会中一个抽离的旁观者。璀璨的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下来,却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一半面容沉浸在光影里,棱角分明如雕刻,另一半则隐在暗处,深邃难测。

他手中那杯琥珀色的酒液,自始至终没有减少分毫,只是被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晃动着,杯壁上的冷凝水珠蜿蜒滑落,像某种无声计时的沙漏。

王太太的哭诉,像一阵嘈杂的风,刮过他的耳畔。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对宾客遭遇“意外”的关切,没有对服务生“失职”的恼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卷入麻烦的不耐。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那种平静,比他勃然大怒更令人心悸,因为它意味着绝对的掌控和……一种深不可测的耐心。

他就那样站着,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隔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隔着王太太制造出的这片尴尬而紧绷的“事故现场”,静静地看着。

看着王太太那张因为激动和表演而扭曲的脸。

看着周围宾客脸上各种复杂的、看戏般的神情。

也看着我。

他的目光,像两束没有任何温度的探照灯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审视和玩味的扫视,而是一种更专注的、更具穿透力的凝视。仿佛要透过我身上这身廉价的侍者制服,透过我强行维持的平静表象,一直看到我内心深处那片正在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他在看什么?

看我如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这精心策划的羞辱陷阱里,挣扎,失态,最终崩溃?

看我这个曾经与他并肩、如今却被他亲手打入尘埃的前任,如何被更不堪的现实碾碎最后一点骄傲?

看我是否会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是否会在这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向他——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脆弱和乞求?

我的心,在他的注视下,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收缩,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窒息感。一股混合着巨大屈辱、不甘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