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深最后那句话,像一句冰冷的诅咒,在我耳边反复回响,余音不绝,带着一种将人拖入无底深渊的沉重力量。餐厅里死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坚硬的、带着他意志标记的冰层,将我牢牢冻结在原地。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很久都没有动。四肢百骸都泛着一种被抽空力气的酸软和麻木,心脏在胸腔里缓慢地、沉重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荒芜。愤怒的火焰熄灭了,嘶吼的力气耗尽了,连眼泪都仿佛流干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望不到头的虚无。
他说的对。
这才是开始。
周姨和小辉的遭遇,只是他用来摧毁我意志的、一道开胃小菜。他真正的报复,一定会更精准,更残酷,直指我灵魂最深处、最不容触碰的软肋。
而那个软肋,他心知肚明。
接下来的几天,宅邸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陆砚深没有再直接面对我,甚至很少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但他无处不在的掌控,却像一张无形而细密的网,将我越收越紧。工作被安排得更加繁重和琐碎,几乎剥夺了我所有喘息和思考的时间。每一个佣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更深的畏惧和避让,仿佛我是什么携带致命病毒的传染源。连周姨,都彻底从我眼前消失了,不知是被调去了别处,还是刻意回避。
我像一个被上了发条的玩偶,机械地重复着每日的轨迹。擦拭,清扫,烹饪,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脸上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近乎僵硬的平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是怎样一片暗流汹涌、时刻警惕着风暴降临的死水。
我知道,他在等。
等我崩溃,等我求饶,或者……等我犯下新的“错误”,给他更充分的理由,实施下一步的“惩罚”。
而我,也在等。
等那柄悬在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预感在一个阴沉沉的下午得到了证实。
那天,我刚刚完成一项极其耗费心力的工作——按照他新定的、近乎变态的要求,用特定的软布和护理液,将他书房里那整面墙的藏书封面,一本一本地擦拭干净,不能留下一丝指纹或灰尘。指尖因为长时间的精细操作而微微颤抖,腰背酸痛得几乎直不起来。
我刚回到那间狭小逼仄的保姆房,想喝口水喘口气,房门就被敲响了。不是周姨那种带着担忧的、轻柔的叩击,而是两声冰冷、急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敲击。
我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