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确实不复杂。学着用当地方言跟送海鲜的老板打招呼,帮客人办理入住,保持公共区域的整洁。闲暇时,我就坐在庭院里,看本书,或者只是看着远处的海发呆。
海风常年吹着,带着咸湿的气息。阳光透过三角梅的缝隙洒下来,斑驳而温暖。我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些血色,偶尔对客人露出的微笑,也不再那么勉强。林薇说我看起来比刚来时好多了。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夜深人静时,过去的片段总会不请自来。陆砚深暴怒时扭曲的脸,他偶尔流露出的、不知是真是假的片刻温和,父亲那块被夺走的旧表,周姨偷偷塞给我的一个还温热的鸡蛋……像默片一样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我开始在一个带锁的笔记本上写下这些回忆。不是日记,更像是一种梳理。我写看到汇款单时的震惊和不解,写被逼签下那份屈辱合约时的绝望,写这三年来每一个忍辱负重的日夜。
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清晰的墨迹。痛苦是真实的,但写着写着,一种奇怪的困惑也开始浮现。有些细节,当时被巨大的情绪淹没,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却透着说不出的蹊跷。
那场“背叛”,真的如表面那样简单吗?
陆砚深后来的报复,为何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不能想。不能再卷入任何与过去有关的是非。探究真相的代价,我付不起第二次。
现在的我,只需要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像一只受伤的贝壳,紧紧闭合着,用坚硬的外壳保护着内部柔软的、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
阳光很好。
海的声音很远。
这就够了。
至少,现在是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