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签不了……”他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医生看着他的状态,眉头紧锁,时间紧迫,他只能采取变通的方式:“陆先生,如果无法签名,按手印也可以。需要您尽快!”
手印……
陆砚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被推向了更深的深渊。他几乎是机械地、顺从地,用颤抖的拇指沾了沾医生递过来的印泥,然后,重重地、几乎是倾注了所有残余力气地,按在了那份通知书家属签字栏的位置。
一个鲜红的、带着颤抖痕迹的指印,烙印在了纸上。
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医生拿起通知书,匆匆转身又进了ICU。大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随着那扇门的关闭,陆砚深身体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彻底断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顺着墙壁,缓缓地、毫无生气地滑坐在地上。这一次,连用手支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双腿无力地伸开。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苏晚晴和顾怀瑾都心脏骤停的动作——
他抬起那双沾着红色印泥、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手指深深地插进凌乱的黑发中,用力地揪扯着。整个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无法承受的剧痛。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撕裂的胸腔里挤出来的呜咽,低低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不像是哭,更像是一头受了致命伤、濒临死亡的野兽,在生命最后时刻发出的、绝望而痛苦的哀鸣。嘶哑,破碎,充满了血的味道。
苏晚晴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顾怀瑾别过脸,喉结剧烈地滚动着,镜片后的眼睛也泛了红。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陆砚深。
脆弱。
绝望。
崩溃。
像一座被内部爆破的冰山,轰然倒塌,只剩下满地的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