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病房里移动,从床尾慢慢爬到了床头。
时间在沉默中,被拉得很长。
我坐在那里,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一直小心翼翼地、带着不安的探寻,落在我的背上。
他没有再试图碰我。
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只是那样安静地、甚至有些卑微地等待着。
像一个交出了最后底牌的赌徒,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应。
等我对刚才那番血淋淋的剖白,做一个了断。
原谅?
这个词太重了。
它意味着对过去三年所有伤害的一笔勾销,意味着重新接纳一个曾经将你尊严踩碎的人。
我做不到。
至少现在,此刻,我做不到。
那三年的每一天,每一个细节,都像刻在骨头上的印记,不是几句真相和忏悔就能轻易抹去的。
但恨意,也确实消散了。
像退潮后的沙滩,留下的是空旷,和一片狼藉的、需要慢慢清理的废墟。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然后,转过了身。
陆砚深几乎在我转身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里面充满了紧张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
怕听到决绝的答案。
我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但努力维持着平静。
“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我顿了顿,看到他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那些事……都过去了。”
我说出了这五个字。
没有说“我原谅你”。
也没有说“我们重新开始”。
只是说,都过去了。
这是一个陈述句。陈述一个事实——真相大白,误会解除,恨意已消。但也是一个界限——过去,就让它留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