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被他送回家后,陆砚深似乎从中汲取了莫大的勇气。
“早安”短信依旧雷打不动,但内容偶尔会多出几个字。
从干巴巴的【早安】,变成了【早安,今天天气不错】,或者【早安,记得带伞,预报有雨】。
依旧没什么文采,甚至带着点天气预报转述员的生硬,但能看出他在努力让这单向的问候,显得不那么像程序打卡。
然后,在一个周三的下午,我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
不大的一个纸盒,拆开,里面没有卡片,没有署名,只有一枝用淡紫色棉纸小心翼翼包裹着的……向日葵。
不是玫瑰,不是百合,是向日葵。
明亮的,充满生命力的黄色花瓣,围着棕褐色的花盘,像一小枚落在手心的太阳。
我拿着那支花,愣在了工位上。
同事凑过来看,笑着说:“哟,清弦,追求者送的?向日葵,花语是沉默的爱,还是仰慕来着?挺别致啊。”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心里却清楚,这世上会记得我喜欢向日葵胜过玫瑰的人,屈指可数。而会用这种不署名的、近乎胆怯的方式送来的,大概只有那一个。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低到甚至不敢确认这微小的讨好是否会引来反感。
我没有扔掉那支花,找了个闲置的玻璃杯,接了水,把它插起来,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
那抹明亮的黄色,偶尔在我埋头处理枯燥文件抬眼时,会不经意地撞入视线,让心情莫名亮堂一下。
周五快下班时,手机响了。
是陆砚深的号码。
他很少直接打电话,大多数时候是那条固执的早安短信。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几秒,还是走到安静的楼梯间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他低沉,却明显带着紧张的声音。
“清弦……你晚上,有空吗?”
“有事?”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我想请你吃个饭。”他语速有点快,像是怕被打断,“就在你公司附近,有家新开的杭帮菜,味道应该……还不错。当然,如果你有别的安排,或者不想出去,完全没关系!我就是……问问。”
他补充得又快又急,把拒绝的选项双手奉上。
我能想象出他此刻握着手机,眉头微蹙,可能另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攥着拳的样子。那个在谈判桌上能让对手冷汗涔涔的男人,此刻为了一顿晚饭的邀请,忐忑得像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