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流水一样平静地向前。
我们像两个技艺生疏却格外耐心的园丁,小心翼翼地照料着那棵名为“感情”的、曾经遭受过重创的树苗。施肥,浇水,给予阳光,不敢有丝毫急切。
大部分时候,风和日丽。我们一起吃饭,散步,聊工作,分享生活中微不足道的趣事。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融洽。我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眼神里的光也渐渐亮了起来。甚至在公司午休时,对着电脑屏幕,嘴角也会不自觉地上扬。同事打趣问我是不是恋爱了,我只是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但我们都清楚,那场持续了三年的暴风雪,留下的不仅仅是表面的冻土。有些伤痕,像深埋在地下的树根,盘根错节,即使地面上已经绿意盎然,但偶尔触碰到,还是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我们在他市中心公寓的顶层露台烧烤。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气氛很好,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在烤架前忙碌着,动作不算熟练,却透着一种笨拙的认真。我坐在旁边的藤椅上,喝着冰镇的柠檬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久违的安宁。
他烤好了几串鸡翅和蔬菜,放在盘子里端过来,递给我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香菇。“尝尝,应该熟了。”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带着点期待。
我接过来,吹了吹气,正要咬下去。
就在这时,他放在旁边小圆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特殊的铃声,尖锐而急促,是他设定给几个核心高管的紧急联络音。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的动作僵住了。
那个铃声,太熟悉了。
三年前,无数个夜晚,就是这个铃声,一次次将他从我身边叫走。有时是公司突发状况,有时是……赵明辉的“紧急汇报”。每一次,都伴随着他骤然冰冷的脸色和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个声音,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我的记忆里,关联着被抛下、被忽视、以及后来被“背叛”的痛楚。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竹签的尖端硌着指腹。嘴里的香菇突然失去了所有味道,味同嚼蜡。心跳莫名地加快,一种混合着委屈、愤怒和一丝恐慌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微微发白。
陆砚深显然也听到了铃声,他眉头蹙起,脸上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他没有像过去那样立刻接起,而是先看向我。
他看到了我的僵硬,看到了我瞬间褪去血色的脸,看到了我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来不及掩饰的痛楚。
他的眼神骤然一紧。
电话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在温馨的夕阳背景下,显得格外刺耳。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