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回单捏在手里,指尖冰凉。那薄薄一张纸,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发颤。
屈辱,不甘,还有一丝认命的麻木。
我将它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对折,塞进了这个盒子的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把那段不堪暂时封存。
现在,它又出现在我眼前。
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泛黄的纸面上,上面的数字和名字,像褪了色的旧梦。
我拿着它,看了很久。
心里很奇怪。
没有预想中的酸涩翻涌,没有委屈,甚至没有太多的感慨。
就像在看一件属于别人的、年代久远的物品。
那些曾经附着在上面的激烈情绪,爱恨嗔痴,不知何时,已经被时光这只温柔又无情的手,一点点地抽走了。
剩下的,只是这张纸本身。
以及它背后,那段我们谁都无法抹去、也无需再抹去的共同历史。
“妈妈,你看我的城堡!”
念念举着她刚刚搭好的、歪歪扭扭但充满想象力的乐高作品,献宝似的跑到我面前。
我回过神,将汇款单随手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笑着接过她的“城堡”:“真漂亮!念念真棒!”
小家伙得到表扬,心满意足,又跑回去继续她的伟大工程。
我看着她的背影,小小的,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是她,用她毫无保留的爱和依赖,一点点融化了我心头的坚冰,也软化了陆砚深那身冰冷的铠甲。
让我们有机会,重新学习如何正常地去爱,去生活。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陆砚深开完会了。
他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俯身,看了眼柜子上的东西:“在整理旧物?”
他的目光扫过那张展开的汇款单,停顿了大概一秒。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
不是愧疚,也不是难堪。更像是一种……遥远的审视,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对当年那个偏执又笨拙的自己的无奈。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将那张汇款单拿了起来。
他的指尖碰到我的,温热的。
他没有揉碎它,也没有愤怒地丢掉。
只是用手指,轻轻抚平了纸张因为年久而产生的细微卷边。
然后,他把它重新对折好。
动作很慢,很仔细。
像是在完成一个什么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