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是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关隘。”霍光的声音陡然转沉,带着千钧之重,“霸城门归你节制。昌邑王车驾入城后,宫门宿卫即刻换防。所有宫门郎官、期门武士,全部撤下!换…”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铁钉,“换你麾下最可靠、最敢战、只听你一人号令的死士!持强弩硬弓,佩利刃重甲,隐于宫墙箭楼、门洞暗影之中。没有本将军亲令,便是只苍蝇,也不许飞过宫门!明白吗?”他的目光死死锁住范明友。
一股凛冽的杀气在厅中弥漫开来。范明友感受到了那目光中不容置疑的分量,那是岳父,更是主宰帝国命运的大将军。他挺直脊背,沉声应诺,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末将明白!宫门上下,必如铁桶!凡有异动者,格杀勿论!”他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那是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决绝。
“邓广汉。”霍光转向另一位心腹将领,同样是他的女婿,执掌京城卫戍与未央宫内部部分区域。“宫内各处殿陛、复道、掖庭通道,增派三倍岗哨。尤其椒房殿附近,加派可靠人手,严密‘护卫’太后。未央、长乐两宫所有往来通道,入夜即行落锁,钥匙由你亲自保管。非奉本将军或太后明诏,任何人不得在宫禁之内随意走动、串联!若有擅闯者…杀!”
“诺!末将领命!”邓广汉声音洪亮,杀气腾腾。他负责的是宫闱深处的锁链,确保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掌控。
部署完军权,霍光的视线投向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延年。这位素以智计着称的霍光幕僚,此刻正微闭双目,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几缕胡须,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延年。”霍光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但其中的压力丝毫不减。
杜延年睁开眼,眼神清明:“大将军。”
“舆情,人心。”霍光只吐出两个词,却重若千钧。“新君将至,然其行止…恐难孚众望。长安百官,勋贵宗室,市井黎庶,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乐成密报所言种种悖逆行径,若骤然传开,恐生大乱。你素有清望,通达经义。如何让该知道的人,‘适时’地知道该知道的事,又不至于引起轩然大波?如何让那些还心存疑虑的宗室老臣,对新君的‘不堪’有所准备?”霍光没有明说“废立”二字,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寒意,已让杜延年心领神会。
杜延年沉吟片刻,缓缓道:“大将军所虑极是。此事,宜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却又不见其形。下官有三策:其一,可令太学博士、宫中侍讲等清流儒臣,于讲经论史之际,借古喻今,隐晦谈及‘君德’、‘礼制’之重,尤其强调‘国丧期间,天子当如何自处’。其二,令可靠之吏员、市吏,于酒肆茶坊、勋贵府邸仆役之间,巧妙散播昌邑王沿途‘逸闻’,诸如‘纵马踏坏青苗’、‘强征民女献歌’、‘于驿站醉酒鞭挞驿丞’等,务必细节生动,言之凿凿,然源头务必模糊。其三,下官可亲自拜访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老臣,如宗正刘辟强、光禄大夫丙吉等,以忧心国事为名,私下透露些许昌邑王‘言行不谨’之忧,点到即止,引其深思。如此,待新君入城,若其行止果真如密报所言,则百官宗室心中已有铺垫,惊愕之余,亦觉‘情理之中’;若其稍有收敛,则流言自可消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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