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严审医官:诏狱刑台露马脚

汉阙惊澜 桃园山人 1880 字 3天前

廷尉诏狱深处,连烛火都畏惧这里的黑暗。

淳于衍被两名廷尉狱卒,扔进了最深处的一间刑房。沉重的铁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轰然闭合,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丝微光,也断绝了她所有的侥幸。

她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昏暗中,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铁门下方那道狭窄的缝隙,仿佛那里随时会钻出索命的恶鬼。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再次发出沉重刺耳的摩擦声,被缓缓推开。

丙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穿象征掖庭令的官服,只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青色布袍,如同一个寻常的老儒生。

他手里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风灯,昏黄的光晕仅能照亮他脚下三尺之地,反而更衬得他身后甬道里的黑暗深不见底。他的脸在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平静,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两口深潭,却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冻僵。

两名狱卒抬着一张沉重的黑漆木案进来,轻轻放在刑房中央。案上摆放的东西异常简单:一盆清水,一块崭新的、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白麻布,几支长短不一、打磨得极其光滑的竹签,还有一枚边缘锋利、在灯下闪着幽冷寒光的青铜薄刃。没有皮鞭,没有烙铁,没有骇人的刑架,但这份刻意的“洁净”,却比任何狰狞的刑具更让人毛骨悚然。

丙吉将风灯放在案角,慢条斯理地挽起布袍的袖口,先是用那块素白麻布,极其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那几支竹签,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擦拭稀世珍宝。每擦一下,竹签表面便泛出温润的光泽。接着,他又拿起那枚青铜薄刃,对着灯光,用麻布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地拂过刃口,仿佛在打磨一件艺术品。

“淳于女医。”丙吉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温和,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清晰地钻进淳于衍的耳朵里,让她猛地一颤。“椒房殿,皇后娘娘所用之药,由你亲手煎制,亲手捧送,亲手喂服。是也不是?”

淳于衍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拼命地点头,又猛地摇头,眼神涣散混乱。

丙吉并不催促。他放下擦好的薄刃,拿起一支最细长的竹签,用指尖轻轻捻动着签尾,目光却依旧落在淳于衍身上,如同在观察一件死物。“娘娘薨逝,银针探喉,色沉如墨,腥甜入骨。颈项青黑,非尸斑之状;十指缝中,紫黑如染。此皆附子剧毒攻心蚀骨之铁证。”他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丝毫波澜,却字字如刀,剐在淳于衍心上。“附子性烈,寻常人误食少许即口舌麻木,心悸欲死。娘娘所用之量……足以顷刻毙命虎豹。”

他微微前倾身体,风灯的光晕将他半边脸映得明暗不定,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直视着淳于衍惊恐的瞳孔:“如此巨量剧毒,若非你亲手投下,如何能入皇后药碗?如何能进皇后之口?椒房殿内,除你之外,还有何人能近药碗三尺之内?”

淳于衍的身体猛地一抽,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在肮脏的脸上冲出两道污痕。

丙吉轻轻叹了口气,听不出是怜悯还是厌倦。他放下竹签,拿起那枚锋利的青铜薄刃,对着灯光看了看刃口折射的寒芒,又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然后,他缓步走向蜷缩在角落的淳于衍。

他的脚步很轻,布鞋踩在冰冷的石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淳于衍的心脏上,让她几乎窒息。她在干草堆上手脚并用地向后蹭,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粗糙的石墙,退无可退。

丙吉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身上的皂角清气与牢狱的腐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味。他伸出了那只刚刚拂拭过薄刃的手。

淳于衍惊恐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的降临。她以为那冰冷锋利的薄刃会割开她的皮肉。

然而,那只枯瘦的手,却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温柔,落在了她因恐惧和寒冷而痉挛的小腿上。

丙吉的指尖顺着她小腿的肌肉纹理,一寸寸地向上按压、移动。那触感冰冷而精准,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自己手指移动的轨迹,仿佛在感受皮肉之下每一丝细微的颤抖和绷紧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