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同样身着玄黑色飞鱼服,但与南衙的制式略有不同,色泽更深,纹路更显狞厉,肩吞与腰带的样式也透着更高的品阶。他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瘦削,颧骨高耸,肤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目光扫视间,如同冰冷的剃刀刮过所有人的皮肤,不带丝毫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的审视。
他腰间并未佩戴表明具体官职的玉牌,但其气势与身后随从的装束,已无比清晰地昭示了他的身份——北镇抚司的高阶官员,至少是掌刑千户一级!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角落被捆着的林宏身上,停留一瞬,随即扫过沈炼包扎的手臂,最后,定格在沈炼脸上。
值房内空气凝固,落针可闻。雨水声仿佛被隔绝在外。
“谁是沈炼?”来人开口,声音平稳、低沉、略带沙哑,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沈炼缓缓站起身,手臂的疼痛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他迎向来人的目光,不卑不亢:“卑职便是。不知上官如何称呼?驾临南衙,有何指教?”
“称呼不必了。”千户淡淡说道,语气漠然,“奉北镇抚司镇抚使钧令,前来接管永亭伯府相关一案所有人犯、卷宗及一应证物。”
他根本不给沈炼询问或辩解的机会,直接宣布了命令,仿佛这只是例行公事,无需任何解释。
张猛猛地踏前一步,怒目而视:“凭什么?!这人是我们拼了命才……”
“嗯?”千户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目光转向张猛。只是一眼,张猛后面的话竟硬生生被堵了回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毒蛇盯住,遍体生寒。
“南镇抚司总旗沈炼,及其下属,”千户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办案鲁莽,惊扰勋贵,擅动私刑,引发街头械斗,致人死伤,更可能引发朝堂动荡。其行已严重逾矩**。现此案由北镇抚司全面接管。尔等即刻交卸所有相关事宜,听候后续查问。”
一顶顶巨大的帽子,毫不留情地扣了下来!直接将他们的浴血奋战定性为“鲁莽逾矩”!
“引发朝堂动荡”?这已是最严厉的政治指控!
“上官!”沈炼强行压下怒火,据理力争,“此案牵涉拐卖人口、迷药操控、勋贵涉嫌不法,证据确凿!人犯林宏乃关键证……”
“证据?”千户打断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北镇抚司自会甄别。至于人犯……”他目光再次扫过瑟瑟发抖的林宏,“他会说出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