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雾气,艾琳仍立在高台边缘,长矛斜插身侧,目光未离那道林线上的烟痕。她不动,仿佛已与石台融为一体。可当视线扫过训练场时,眉头骤然一拧。
两名青年正持木矛对练,动作却松垮无力,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把,笑声混着喘息飘出老远。另一侧,一个新兵躲在柴堆后揉腿,头歪向一边,眼皮半合。投石组那边更糟,石弹落地歪斜,连靶杆都未碰着,有人索性蹲下系鞋带,半天不起。
艾琳走下台阶,脚步不重,却让空气骤然收紧。她径直走向那对“对练”的青年,一把夺过其中一人的木矛。那人还笑着,嘴未合上,她已旋身突进——三步踏地,矛尖连点,草靶中央被连续刺穿三个孔洞,草屑飞溅。
全场静了下来。
“你们以为敌人会等你们打好哈欠再冲锋?”她的声音不高,也不厉,却像铁片刮过石板,“昨夜那缕烟,是敌营炊火。他们已在三十里外扎营,而你们,在这里演戏。”
青年脸色发白,低头不敢接话。其余人纷纷站直,有人悄悄把脱手的武器捡起。
艾琳将木矛掷回地上,发出闷响。“昨夜斥候带回消息,敌军有备而来。我们若想活,就得比他们快,比他们狠,比他们清醒。可现在,有人连站姿都撑不满半个时辰。”
她转身朝村中敲铃人抬手。铛——铛——铛——三声短促清脆,集会铃响彻村落。
村民陆续从屋舍、粮仓、岗哨赶来,围聚在打谷场前。新兵站在前排,老兵持械列于两侧,妇人抱着孩子站在后方,目光中透着不安。
艾琳未多言,只一挥手。彼得立刻带人押出一人——双手缚绳,脸上沾泥,肩背已被磨破,正拖着一块青石往栅栏基座挪动。正是前日偷粮被抓的青年。
“认得他吗?”艾琳问。
众人沉默。有人低头,有人避开视线。
“他偷了六十个黑麦面包。”艾琳声音平稳,“藏在通风口后的夹层里。不是为吃,是为换酒。可那一袋面包,够二十名哨兵撑完三夜轮值。若战时缺粮,谁来守岗?谁来点燃火号?谁来替因虚弱倒下的兄弟挡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他今日所受之罚,非为惩戒,而是警示。每块石头,代表五个面包。他要搬满十二块,才能停下。若中途逃逸,加倍。”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名老农低声嘟囔:“仗还没打,何必这般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