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未完工的旗杆滑下,在木纹间拉出一道细线。艾琳将刀插回腰侧,撕下衣角缠住拇指。她站起身,望向山谷外山脊的轮廓,那里已空无一物。
她走下高台,右肩在迈步时微微抽紧,但脚步未停。彼得从后坡返回,靴底沾着湿泥。
“斥候走了。”他说,“没留下标记。”
“让他们带话回去就行。”艾琳道,“通知各岗哨,今夜轮值加一人,防他们夜里试探。”
彼得点头记下。两人并肩往村口走,途中经过粮仓区。一阵酸腐气味随风飘来,艾琳脚步一顿。
“这味道不对。”
她转身朝三号仓走去。门闩刚拉开,霉味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角落炭盆未燃,通风窗紧闭。她伸手摸向最近一摞面包堆,外层尚干,掰开后内部已泛绿斑,指腹按下去,松软如烂絮。
“查所有仓。”她立刻下令。
四名守仓村民分头行动。一号仓底部三十个面包发霉,二号仓更重,整层南侧受潮,表皮结块变黑;主仓情况最糟,六百个黑麦面包中,近三分之一出现明显霉变,另有百余个虽表面完好,切开后芯部已有菌丝蔓延。
一名老农捧起一个半腐面包,低声说:“再过三天,这些全得扔。”
艾琳走到窗边,用力推开锈死的窗扇。冷风灌入,吹动屋顶垂下的测湿布条——那布条本该轻飘,此刻却沉甸甸贴在木架上。
“连下七天雨,墙根都在渗水。”老农补充,“炭盆烧了一夜,可潮气排不出去。”
艾琳盯着布条看了两秒,回头问:“每日湿度记录呢?”
“昨天没记……雨太大,没人来得及。”
她不语,径直走向账册台,翻出过去五日登记簿。最后一页空白。
“从今日起,每六个时辰报一次湿度。”她说,“炭盆加倍,拆旧门板做排风扇,人轮流扇风。南面墙根挖排水沟,引水到坡外。”
有人小声嘀咕:“可柴火也不多了,烧炭怕撑不过十天。”
艾琳合上账册:“先救粮。柴不够就拆废屋梁木,优先保可食部分。”
她走出仓门,外面已聚起十几名村民。一名年轻妇人抱着孩子站在人群前,眼圈发红。
“我家只剩四个面包了。”她说,“孩子还小,吃不了野菜。”
周围响起低语。有人附和,有人沉默。
艾琳登上石台,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嘈杂:“我知道你们怕饿,我也怕。但我们不怕死,就不该怕饿。”
人群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