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与其护卫的禁军被“客气”地请入了城内一片尚算完整的区域安置,说是歇息,实则与软禁无异。
王都禁军们看着周围残破的景象和那些沉默注视、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审视与疏离的边军士卒,虽装备精良,心中却不免有些发毛。这些士兵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煞气,与王都阅兵时的花架子截然不同。
城门再次缓缓关闭,沉重的门栓落下,仿佛也将外界的纷扰暂时隔绝。
诏书的内容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砺石城残存的人们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先前与狼骑血战,是为了生存,是为了守护脚下这片土地,信念纯粹而炽烈。
如今,狼骑败退,来自己方王朝的“嘉奖”却带着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收编意味,让许多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士兵感到茫然与愤懑。
校场空地上,寒风卷着沙尘。所有伍长以上的军官,以及一些在战斗中表现突出的老兵,都被召集至此。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地中央那个青袍身影上。
夏明朗站在那里,手中并未拿着那卷明黄的诏书,仿佛那东西烫手。他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赵铁山脸色铁青,拳头紧握,胸膛剧烈起伏;王栓子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算计;侯荆沉默地站在角落,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石柱等新晋的军官则显得有些无措,看着夏明朗,等待着他的决定。就连老孙头,也拄着拐杖站在一旁,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都听到了?”夏明朗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先生!”赵铁山第一个忍不住,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如同闷雷,“这哪是什么封赏?这分明是夺权!是卸磨杀驴!那龙渊关是什么地方?是边军那些老爷们的地盘!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去了,人生地不熟,还不是由着他们拿捏?到时候,随便安个罪名,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的话如同点燃了引线,顿时引起一片附和。
“赵大哥说得对!王都那些大人物,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们这些边卒?现在看我们有点用处了,就想来摘桃子?”
“凭什么让我们离开砺石城?这城是我们用命守下来的!”
“去了龙渊关,咱们‘阵风’还能叫‘阵风’吗?肯定被他们拆得七零八落!”